在我的花蕊时代使我感知爱的滋味的是你。在生理上发育了的,有了性的觉醒的女性的烦闷时代,初给我欢爱的情思的也是你。在这无情的世界对我有真的纯洁的爱的是你。真心的时时思念我——不怀何等的野心,只在纯洁的爱的名义之下思念我的也是你。我对你的这些恩惠和恳意决不会忘掉,一生涯中决不会忘掉。
初恋的对象——或者要说是在我这全生涯中的唯一的恋爱的对象,要算是你了。R君!我很想得个机会和你相会,一同追忆,一同谈叙我们的纯洁的过去;在我们的恋爱的追怀谈中一同醉一醉。我这种希望——或可说是欲望——的动机最初是想对我现在的悲惨而虚伪的生涯给与一个唯一的安慰,并且想把在自己的心里面的深深的一隅还存在着的几分的纯真揭出来给你看,自己也得——明知其无聊——尝尝一点既成了空虚的欢爱的滋味。但到后来这种欲望的动机竟大胆的抬起头来,在长期间内浮沉在无耻的淫荡生活的里面的我对你起了一种奢望——或说是焦望妥当些——想由你得一种你未曾给我的一件东西的奢望;我真的几次想向你伸出我的诱惑之手了。我并非不知道不该怀有这种奢望,但我禁不住要生出这种奢望。真的有了机会时,我真的向你试我的诱惑的手段也说不定;因为我很想能够读你的心的底面镌着的文字………
我听见你还是独身生活——这或许是我对你想下诱惑手段的一个原因,——思念到你的孤寂的悲哀,我很悲切,很苦闷,悲切得苦闷得无以自遣。我觉得你的孤寂的悲哀全是我作成的,我真想一刻走千里的来慰你,伏在你的胸膛上来亲昵你,安慰你。但是……
我对一切异性——所有在我周围的异性——都用猜疑的恨恶的眼,仇视他们。只有你——正直的,意志坚强的,寡言的你在我眼睛里始终没有变化的,始终是我的唯一的爱的对象。但不知你的眼,你的瞳子,初见我时燃烧着情热的眼,湿润的不住地流动的圆黑的瞳子还能和旧日一样的注视我吗?你那对眼,那对瞳子在我们初对面时不是把不能用言语表示的神秘的东西使我直感出来了么!是的,你那对眼,那对瞳子还是因时期而变化其情态的。当你听见我对你表示诀别,你那对眼,那对瞳子很悲恨的凝望着我时,闪出一种凄冷的绝望的光来。我若有机会见你时,你那对眼,那对瞳子又会另发出一种光来凝望我吧。
“他真的能原宥我吗?”我常暗地里问自己。R君,你明知我力弱,无能抵抗恶魔的胁迫,还不原宥我,这就是你的罪了!但我还有余暇计论这些么?还有资格责问你的罪过吗?
我的过去的追忆要一度深一度展开了。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蕙妹,像这样的青春的时代决不会再来了。蕙妹,你不知道青春是不会再来的么,尤其是我们还在学生时代,正当把这个不来的青春慢慢的享受过去——有意义的享受过去。要这样纯洁的享受过去。不要潦草的急促的混过去了!蕙妹,你急什么?我们要把在前途等候着我们的幸福很慎重的慢慢地养成。”你说了后还小孩子般的笑着。你的话虽然不错——这也许是你的一个罪过——但女性的环境,尤其是在我们故乡的环境是不像男性的那末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