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把话说完,
就像堕入情网的妇人那样歌唱起来:“蒙王赦罪的人是多么有福啊!
正像一些林泽女神,
单身行走在荒莽的林影之中,
有的想观看太阳,有的则想躲避阳光,这时,她逆着水流方向,把身子移动,沿着河岸前行;我也与她并身前进,迈着小步,把她的小步紧跟。
她与我的脚步加在一起,尚未走出一百步远,两道河岸遍陡然一齐转弯,这就使我重又面向东边。
这样,我们尚未走出多少路程,
这时那位贵妇便朝我转过全身,
说道:“我的兄弟,你且看一看,听一听。”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光芒
照向这大森林的四面八方
这令我顿时怀疑:是否闪电在发光。
但是,既然闪电总是来时快,去时也快,那光芒却持续照射,而且越照越亮,我心中不禁暗想:“这究竟是什么光?”
一首优美的乐曲在光辉灿烂的空气中荡漾;这时一种对善的热忱油然而生,令我责备夏娃的胆大狂妄,
在天与地都俯首听命的地方,
她作为女流之辈,又是单独一人,况且刚刚成形,竟然不能忍受,让任何布幕遮住眼睛;她若在布幕之下,保持虔诚,我也本可在更长的时间内,
享有早已感受过的难以言表的欢欣。
我如醉如痴地在这带
永恒欢乐的新鲜景象中前行,
并且还渴望得到更多的欢欣,
这时,在我们的面前,像是烧起一片火光,碧绿枝蔓下的空气突然变得通红发亮,那柔美的乐声已听得很清,那是一片合唱之声。
哦,至为神圣的女神们啊,倘若我曾为你们受过饥饿、寒冷或彻夜不寐的煎熬,那么就有理由敦促我呼吁你们给以酬劳。
现在,埃利科纳应当为我倾泻清泉,乌拉妮亚应当与她的歌咏队一起,助我一臂之力,使我能把一些难以设想的事物赋成诗篇。
我们往前稍走不远,只见有七棵金色大树,这是因为在我们与大树之间还有那段长长的距离,这就把那原有的形象歪曲;但是,等我走到离七棵大树很近的地方,那使感官产生错觉的一般对象,才不因距离而丧失它的任何形状,这时,为理性提供论新材料的觉察力才恍然大悟;它们本是七座烛台,并且从歌声中,也才把“和散那”一词听出来。
那美丽的灯具朝上空放射出一片火光,远比运转一个月的一半行程的圆月悬在子夜的晴空上更加明亮。
我满怀惊异之情,
向善良的维吉尔转过身去,
他也用同样的惊讶眼光回答我的观望。
我随即又转过脸去,观看那些崇高的物品,它们正在缓慢地朝我们这边移动,速度之如此缓慢,只有新嫁娘们才会赛过它们。
那位贵妇人向我唱道:“你为何竟一味地热衷于观看那灿烂的光芒,难道随光芒之后走来的东西你就不想观望?”
这时,我才看见有一群人跟在后面行进,仿佛在追随烛台的指引,他们身穿白袍;尘世间从未见过这样的雪白洁净。
河水从佐侧反射出一片烛光,
倘若我从水中望去,那水也便像是一面明镜,反映出我左边的身影。
我从我所在的岸上,来到一个位置:这位置使我与他们只有一水相隔,为了看得更清,我暂时把脚步停止,我看到烛火走在前方,留在后面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空气,那景象竟像是画笔挥洒的一道道痕迹;这一来,那上空就鲜明地留下七条飘带,所有飘带都染上那几种色彩,太阳神以此绘成彩虹,黛丽娅则以此编成光晕。
这几面旌旗向后飘扬,竟超出视力所限;据我估计,靠外的两面相距有十步远。
再这如我所描绘的绚丽多彩的天幕之下,二十四位长老,头戴花冠,两位一排,迎面而来。
他们都在唱道:“愿你
在亚当的女儿中间蒙福,
也愿你的美丽蒙福,姿色永驻!
随后,在另一道河岸与我相对之处,这些精选的人们走过了鲜花与其他嫩绿的草丛,
犹如天上一个星光紧随另一个星光出现,在他们之后又来了四头活物,每头活物都戴有王冠似的绿叶一簇。
每头活物生有六只翅膀,
羽毛上长满眼睛;亚尔古的双眼
若还活着,想必就是这样。
读者啊,我不再浪费诗句来形容它们的形状,因为还有其他景象在把我催促,令我不能对这个景象尽情描述。
但是,请读一下以西结书,他曾描绘过它们,叙述他如何看见它们从寒冷的地方来临,带着狂风、大云和火光;你将从他的著作中发现这些活物
与这里的恰好一样,除了翅膀的数目,约翰与我的写法相同,与以西结则相差悬殊。
这四头活物的内部空间,
有大车一辆,架在两个车轮之上,荣耀凯旋,这大车由一头狮鹰兽用脖颈拉牵。
那狮鹰兽把双翅展向高空,
恰恰放在居中的彩带与左右两边各三条彩带之间,尽管从中穿过,却不曾损伤任何一边。
那双翼向上伸展如此之高,令人无法看见;那金色的肢体犹如飞禽,另一部分肢体则是红白相间。
不仅罗马不曾用过如此华丽的车子令亚非利加人或名副其实的奥古斯都感到欢喜,而且太阳车与它相比,也显得寒酸穷气;那太阳车曾因走出正轨而被烧,因为有虔诚的地球在祈祷央告,
而当时,宙斯的公正裁决又是多么神奥。
有三位贵妇在右轮一边不住旋转,婆娑起舞,摇曳向前:其中一位是那样红艳,她在火光之中令人难辨;另一位的肌肉与骨骼
仿佛是用翡翠制成,
第三位则如新飘落的雪花那样白净;她们三位似乎时而由那位白色的牵头,时而又由那位红色的带领;并且随着这位的歌声,其他两位把舞步的快慢调整。
在左轮一边,又有四位在歌舞欢庆,她们身着绛红衣衫,跟随其中一位的舞法跳动,那位的头上竟生有三只眼睛。
在上述整个队伍之后,
我又看见有两位老者,他们衣衫不同,但仪态相同,既威严又庄重。
一位像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希波克拉底家族的一名成员,自然创造他正是为了他所更为珍爱的那些动物;另一位表现出另有一番关注,他手持明亮而锋利的宝剑,
吓得溪流这边的我胆战心寒。
接着,我又看见四位老者,神态谦逊;四人之后,只有单独一位老人,那老人走上前来,昏睡沉沉,眼神却依然锐敏。
这七位老者所着衣衫与前一批一样,但他们却不是用百合花编成花冠套在头上,
他们所用的是玫瑰和其他朱红色的鲜花:凡站在稍远之处的人观看他们的外貌,定会发誓:说他们的睫毛上方有火圈在燃烧。
当大车来到我的对面时,
耳听一阵雷鸣,这些高贵的人们
似乎下令禁止再往前进,
他们紧随排在前列的那几面旗帜,就在那里止步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