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贾弼之,小名翳儿,具谙究世谱。义熙中,为琅邪府参军。夜梦有一人,面皻疱,甚多须,大鼻■〈目闲〉目,请之曰;“爱君之貌,欲易头,可乎?”弼曰:“人各有头面,岂容此理?”明昼又梦,意甚恶之。乃于梦中许易。明朝起,自不觉,而人悉惊走藏。云:“那汉何处来?”琅邪王大惊,遣传教呼视,弼到琅邪,遥见起还内。弼取镜自看,方知怪异。因还家,家人悉惊入内,妇女走藏,云:“那得异男子?”弼坐自陈说良久,并遣人至府检问,方信。后能半面啼,半面笑,两足、手、口、各捉一笔,俱书,辞意皆美。此为异也,余并如先。俄而安帝崩,恭帝立。
晋义熙中,羌主姚略坏洛阳阴沟取砖,得一双雄鹅,并金色,交颈长鸣,声闻九皋,养之此沟。
隆安初,陈郡殷氏为临湘令。县中一鬼,长三丈余,跂上屋,犹垂脚至地。殷入便来,命之。每摇屏风,动窗户,病转甚。其弟覌亦见,恒拔刀在侧,与言争。鬼语云:“勿为骂我,当打汝口破!”鬼忽隐形,打口流血。后遂喎偏,成残废人。
安帝隆安初,雍州刺史高平郄恢家内,忽有一物如蜥蜴。每来辄先扣户,则便有数枚,便灭灯火,儿女大小,莫不惊惧。以白郄,不信,须臾即来。至龙安二年,郄恢与殷仲堪谋议不同,下奔京师,道路遇害,并及诸子。
晋安帝隆安初,曲阿民谢盛乘船,入湖采菱。见一蛟来向船,船回避,蛟又从其后。盛便以叉杀之,惧而还家,经年无患。至元兴中,普天亢旱,盛与同旅数人,步至湖中,见先叉在地,拾取之,云:“是我叉。”人问其故,具以实对。行数步,乃得心痛,还家一宿便死。
殷仲宗以隆安初入蜀,为毛璩参军。至涪陵郡,暮宿在亭屋中。忽有一鬼,体上皆毛,于窗棂中执仲宗臂牵仲宗。大呼,左右来救之,鬼乃去。
晋隆安年中,颜从尝起新屋,夜梦人语云:“君何坏我冢?”明日,床前掘除之,遂见一棺材。从便为设祭,云:“今当移好处,别作小冢。”明朝,一人诣门求通,姓朱名护。列坐,乃言云:“我居四十年,昨厚贶,相感何已!今是吉日,便可出棺矣。仆巾箱中有金镜以相助。”遂以棺头举巾箱,出金镜三双赠从。
晋安帝元兴中,一人年出二十,未婚对,然目不干色,曾无秽行。尝行田,见一女甚丽,谓少年曰:“闻君自以柳李之俦,亦复有桑中之欢邪?”女便歌,少年微有动色。后复重见之,少年问姓,云:“姓苏,名琼,家在涂中。”遂要还,尽欢。从弟便突入以杖打女,即化成雌白鹄。
晋元熙中,桂阳郡有一老翁,常以钓为业。后清晨出钓,遇大鱼食饵,掣纶甚急,船人奄然俱没。家人寻丧于钓所,见老翁及鱼并死,为钓纶所缠。鱼腹下有丹字,文曰:“我闻曾潭乐,故从檐潭来。磔死弊老翁,持钓数见欺。好食赤鲤鲙,今日得汝为。”
孙恩作逆时,吴兴纷乱,一男子避急,突入蒋侯庙。始入门,木像弯弓射之,即死。行人及守庙者无不皆见也。
诸葛长民富贵后,尝一月或数十日辄于夜眠中惊起,跳踉如与人相打状。毛修之尝与同宿,骇愕不达此意,视之良久。长民告毛:“此物奇健,非我无以制之。”毛曰:“是何物?”长民曰:“我正见一物甚黑,而手脚不分明。少日中多夕来,辄共斗,深自惊惧焉。”屋中柱及椽角间,悉见有蛇头。令人以刀悬斫,应刀隐灭,去辄复出。悉以纸裹柱桷,纸内蔌蔌如有行声。
司马休之遣文武千余人迎家,达南都,值风泊船。上岸伐薪,见聚肉有数百斤,乃割取之。还以镬煮之,汤始欲热,皆変成数千虾蟆也。
姚泓叔父大将军绍总司戎政,召胡僧问以休咎。僧乃以面为大胡饼形,径一丈,僧坐在上。先食正西,次食正北,次食正南,所余卷而吞之。讫便起去,了无所言。是岁五月,杨盛大破姚军于清水。九月,晋师北讨,扫定颍洛,遂席卷丰镐,生禽泓焉。
安定人姓韦,北伐姚泓之时,归国至都,住亲知家。时□□扰乱,齐有客来问之,韦云:“今虽免虑,而体气惙然,未有气力。思作一羹,尤莫能得,至凄苦。”夜中眠熟,忽有扣床而来告者云:“官与君钱。”便惊,出户,见一千钱在外。又见一乌纱冠帻子执板背户而立,呼主人共视,比来已不复见,而取钱用之。
晋末黄祖,奉亲至孝。母病笃,庭中稽颡。俄顷,天汉开明,有一老公,将小儿,持箱自通。即以两丸药赐母服之,众患顿消。因停宿。夜中厅事上有五色气际天,琴歌清好。祖往视之,坐斗帐里,四角及顶上各有一大珠,形如鹅子,明彩炫耀。翁曰:“汝入三月,可泛河而来。”依期行,见门题曰“善福门”,内有水曰“湎源池”,有芙蕖如车轮。
晋临川太守谢摛,夜中闻鼓吹声。兄藻曰:“夜者阴间,不及存,将在身后。”及死,赠长水校尉,加鼓吹。
晋兖州刺史沛国宋处宗,尝买一长鸣鸡,爱养甚至,恒笼着窗间。鸡遂作人语,与处宗谈论,极有言致,终日不辍。处宗因此言功大进。
晋王文度镇广陵,忽见二驺,持鹄头板来召之。王大惊问驺:“我作何官?”驺云:“召作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王曰:““我已作此官,何故复召邪?”鬼云:“此人间耳,今所作是天上官也。”王大惧之。寻见迎官玄衣人及鹄衣小吏甚多。王寻病薨。
晋庐陵太守庐企,字子及。上祖坐事系狱,而非其罪。见蝼蛄行其左右,相谓曰:“使尔有神,能活我死,不当善乎?”因投饭与蝼蛄,食尽去。有顷复来,形体稍大,意异之。复与食,数日间其大如豚。及当行刑,蝼蛄掘壁根,为大孔,破,得从此孔出亡。后遇赦得活。
晋秘书监太原温敬林亡一年,妇柏氏,忽见林还,共寝处,不肯见子弟。兄子来见林,林小开窗出面见之。后酒醉形露,是邻家老黄狗,乃打杀之。
王仲文为河南主簿,居缑氏县。夜归,道经大泽中。顾车后有一白狗,甚可爱,便欲呼取。忽変为人形,长五六尺,状似方相,或前或却,如欲上车。仲文大怖,走至舍,捉火来视,便失所在。月余日,仲文将奴共在路,忽复见,与奴并顿伏,俱死。
颍川陈庆孙家后有神树,多就求福,遂起庙,名天神庙庆孙有乌牛,神于空中言:“我是天神,乐卿此牛。若不与我,来月二十日当杀尔儿。”庆孙曰:“人生有命,命不由汝。”至日,儿果死。复言:“汝不与我,至五月杀汝妇。”又不与。至时妇果死。又来言:“汝不与我,秋当杀汝。”又不与。至秋遂不死。鬼乃来谢曰:“君为人心正,方受大福。愿莫道此事,天地闻之,我罪不细。实见小鬼,得作司命度事干,见君妇儿终期,为此欺君索食耳,愿深恕亮。君禄籍年八十三,家方如意,鬼神佑助,吾亦当奴仆相事。”遂闻稽颡声。
毕修之外祖母郭氏,尝夜独寝,唤婢,应而不至,郭屡唤犹尔。后闻塌床声甚重,郭厉声呵婢,又应诺诺不至。俄见屏风上有一面,如方相。两目如升,光明一屋,手掌如簸箕,指长数寸,又挺动其耳目。郭氏道精进,一心至念,此物乃去。久之,婢辈悉来,云:“向欲应,如有物镇压之者。体轻便来。”
桓邈为汝南郡人,赍四乌鸭作礼。大儿梦四乌衣人请命,觉,忽见鸭将杀,遂救之,买肉以代,还梦,四人来谢而去。
桓恭为桓安民参军,在丹徒所住廨。床前一小陷穴,详视是古墓,棺已朽坏。桓食,常先以鲑饭投穴中,如此经年。后眠始觉,见一人在床前,云:“我终没以来,七百余年,后绝嗣灭,烝尝莫継。君恒食见播及,感德无已。依君籍,当应为宁州刺史。”后果如言。
庾宏为竟陵王府佐,家在江陵。宏令奴无患者载米饷家,未达三里,遭劫被杀,尸流泊查口村。时岸旁有文欣者,母病,医云:“须得髑髅屑,服之即差。”欣重赏募索。有邻妇杨氏,见无患尸,因断头与欣。欣烧之,欲去皮肉,经三日夜不焦,眼角张转。欣虽异之,犹惜不弃。因刮耳颊骨与母服之,即觉骨停喉中,经七日而卒。寻而杨氏得疾,通身洪肿,形如牛马,见无患头来骂云:“善恶之报,其能免乎?”杨氏以语儿,言终而卒。
阳羡县小吏吴龛,有主人在溪南。尝以一日乘掘头舟过水,溪内忽见一五色浮石。取内床头,至夜化成一女子,自称是河伯女。
河南人赵良,与其乡人诸生至长安。及新安界,遭霖雨,粮乏,相谓曰:“尔当正饥,那得美食邪?”在后堂应时羹饭备具,两人惊愕,不敢食。有人声曰:“但食无嫌也。”明日早,两人复曰:“那复得美食?”即复在前。遂至长安,无他祸福。
成彪兄丧,哀悼结气,昼夜哭泣。兄提二升酒一盘梨就之,引酌相欢。彪问略答,彪悲咽问:“兄今在天上,福多苦多?”久弗应,肃然无言。泻余酒着瓯中,挈罂而去。后钓于湖,经所共饮处,释纶悲感。有大鱼跳入船中,俯视诸小鱼。彪仰天号恸,俯而见之,悉放诸小鱼,大者便自出船去。
东平吕球,丰财美貌。乘船至曲阿湖,值风不得行,泊菰际。见一少女,乘船采菱,举体皆衣荷叶。因问:“姑非鬼邪?衣服何至如此?”女则有惧色,答云:“子不闻‘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乎?”然有惧容,回舟理棹,逡巡而去。球遥射之,即获一獭,向者之船,皆是苹蘩薀藻之叶。见老母立岸侧,如有所候,望见船过,因问云:“君向来不见湖中采菱女子邪?”球云:“近在右。”寻射,复获老獭。居湖次者咸云:“湖中常有采菱女,容色过人,有时至人家,结好者甚众。”
河东常丑奴寓居章安县,以采蒲为业。将一小儿,湖边拔蒲,暮,恒宿空田舍中。时日向暝,见一女子,容姿殊美,乘一小船,载莼径前,投丑奴舍寄住。丑奴嘲之,灭火共卧,觉有腥气,又指甚短,惕然疑是魅。女已知人意,便求出户,変而为獭。
人有山行坠涧者,无出路,饥饿欲死。见龟蛇甚多,朝暮引颈向四方。人因学之,遂不饥。体殊轻便,能登岩岸。经数年后,竦身举臂,遂超出涧上,即得还家。颜色悦泽,颇更聪慧。泪食谷,啖滋味,百日复其本质。
建德民虞敬上厕,輙有一人授手内草与之,不睹其形,如此非一过。后至厕,久无送者,但闻户外斗声。窥之,正见死奴与死婢争先进草。奴适在前,婢便因后挝,由此辄两相击。食顷,敬欲出,婢奴阵势方未已,乃厉声叱之,奄如火灭。自是遂绝。
广陵韩咎字兴彦,陈敏反时,与敏弟恢战于寻阳。还营下马,觉鞭重,见有绿锦囊,中有短卷书着鞭鞘,皆不知所从来。开视之,故谷纸佛神咒经,乃世之常闻也。
武宣程羁,偏生,未被举。家常使种葱,后连理树生于园圃。
谯郡胡馥之娶妇李氏,十余年无子,而妇卒。哭恸,云:“竟无遗体遂伤,此酷何深!”妇忽起坐曰:“感君痛悼,我不即朽。君可瞑后见就,依平生时阴阳,当为君生一男。”语毕,还卧。馥之如言,不取灯烛,暗而就之交接。后叹曰:“亡人亦无生理。可别作屋见置,瞻视满十月,然后殡。”尔来觉妇身微暖,如未亡。既及十月,果生一男,男名灵产。
王伯阳亡,其子营墓,得三漆棺,移置南冈。夜梦鲁肃瞋云:“当杀汝父!”寻复梦见伯阳云:“鲁肃与弟争墓。”后于坐褥上见数升血,疑鲁肃杀之故也。墓今在长广桥东一里。
海陵民黄寻,先居家单贫。尝因大风雨,散钱飞至其家,来触篱援,误落在余处,皆拾而得之。寻后巨富,钱至数千万,遂擅名于江表。
余杭人沉纵,家素贫,与父同入山。还,未至家,见一人左右导从四百许,前车辎重,马鞭夹道,卤簿如二千石。遥见纵父子,便唤住,就纵手中然火。纵因问:“是何贵人?”答曰:“是斗山王,在余杭南。”纵知是神,叩头云:“愿见佑助!”后入山得一玉枕。从此所向如意,田蚕并收,家遂富。
项县民姚牛,年十余岁。父为乡人所杀,牛常卖衣物市刀戟,图欲报仇。后在县署前相遇,手刃之于众中。吏捕得,官长深矜孝节,为推迁其事,会赦得免。又为州郡论救,遂得无他。令后出猎,逐鹿入草中,有古深阱数处,马将趣之。忽见一公,举杖击马,马惊避,不得及鹿。令怒,引弓将射之。公曰:“此中有阱,恐君堕耳!”令曰:“汝为何人?”翁跪曰:“民姚牛父也,感君活牛,故来谢恩。”因灭不见。令身感冥事,在官数年,多惠于民。
吴县费升为九里亭吏,向暮,见一女从郭中来,素衣,哭,入埭,向一新冢哭。日暮,不得入门,便寄亭宿。升作酒食,至夜,升弹琵琶令歌,女云:“有丧仪,勿笑人也。”歌音甚媚,云:“精气感冥昧,所降若有缘。嗟我遘良契,寄忻霄梦间。”中曲云:“成公从仪起,兰香降张硕。荀云冥分结,缠绵在今夕。”下曲云:“伫我风云会,正矣今夕游。神交虽未久,中心已绸缪。”寝处向明,升去,顾谓曰:“且至御亭。”女便惊怖。猎人至,郡狗入屋,于床咬死,成大狸。
代郡界,有一亭,常有怪,不可诣止。有诸生壮勇,行歌止宿,亭吏止之。诸生曰:“我自能消此。”乃住宿食。至夜,鬼吹五孔笛,有一手,都不能得摄笛。诸生不耐,忽便笑谓:“汝止有一手,那得遍笛?我为汝吹来。”鬼云:“卿为我少指邪?”乃引手,即有数十指出。诸生知其可击,拔剑斫之,得一老雄鸡,从者并鸡雏耳。
一士人姓王,坐斋中。有一人通刺诣之,题刺云舒甄仲。既去,疑非人,寻刺,曰:是予舍西土瓦中人。令掘之,果于瓦器中得一铜人,长尺余。
襄阳城南有秦民,为性至孝,亲没,泣血三年。人有为其咏《蓼莪》诗者,民闻其义,涕泗不自胜。
寻阳参军梦一妇人,前跪自称:“先葬近水淹没,诚能见救,虽不能富贵,可令君薄免祸。”参军答曰:“何以为志?”妇人曰:“君见渚边上有鱼钗,即我也。”参军明旦觅,果见一毁坟,其上有钗,移置高燥处。却十余日,参军行至东桥,牛奔直趋水,垂堕,忽转,正得无恙也。
清河崔茂伯女,结婚裴氏,克期未至,女暴亡。提一金罂,受二升许,径到裴床前立,以罂赠裴。
宏农徐俭家,有一远来客寄宿。有马一匹,中夜惊跳。客不安,骑马而去。一物长丈余,来逐马后,客射之,闻如中木声。明日寻昨路,见箭着一碓栅。
刘松在家,忽见一鬼,拔剑斫之。鬼走,松起逐。见鬼在高山岩石上卧,乃往逼突。群鬼争走,遗置药杵臼及所余药,因将还家。松为人合药时,临熟取一撮经此臼者,无不效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