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浪里白条张顺把郑天寿所斟的酒,一口气喝尽,放下杯子,向众人道:“李立打电到揭阳岭,教混江龙李俊率着童威、童猛直到山上去,把金国人陌宽拿住了,扎成个馄饨样子,送交江州府蔡九知府,请他转解到金国领事衙门。这是按照条约办理,谅领事也不能节外生枝的。”李应道:“果是这等办法么?我们在这里,为甚一些声息都没有知道?”我亦云然张顺道:“李俊接着电报,忙着告知童威、童猛,纠合了许多贩私盐伙家,拿着麻绳棕索,呼喝着上山。谁料奔到山上,只剩一所空屋,却不见有一个人。你道陌宽这犬羊那里去了?原来他早得着了消息,自知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不能抵赖,遂行了那三十六着的上着,走了他妈。李俊于是把房屋、机器等一齐点收了,自己聘了矿师,昼夜开采。现下矿务公司总办,就叫穆春权管。”汤隆道:“难道外国人就罢了不成?”张顺道:“外国人也畏强权的。我们越是怕他,他的声势越是增涨起来。我们索性不怕,他倒也不过如此,不见得把我们吃掉。此言极是。惜外交诸公不及知之耳此刻虽有金国江州领事几次照会蔡九知府,要求拿办混江龙李俊等几人,并赔偿损失费若干兆磅,好在蔡九知府听了小李广花荣的禀告,只给他个不睬。那东京的交涉,也由李立、穆弘禀告外务部,说揭阳岭开矿一事,乃本国之内政,何劳他人过问?至于草合同一事,合资营业,本以正合同为凭,草合同自不能作准,况已逾限,作废无疑。开夜汗不料我们竟用这霹雳手段去对付他,也就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而去,因此这矿已是争回自办了。”为中国吐气,吾甚祝今日之有李立也乐和道:“李立外号叫催命判官,却不道能延中国之寿命。”李应道:“争回了却是好,也于国民生计界上大有利益。”时迁道:“耶,耶,李员外又在说痴话了。揭阳岭山矿虽是争回,却是山泊的产业了。李立、李俊、穆弘、穆春、童威、童猛,不都是山泊人才么,干国民甚事!”哀哉,国民不入于外人手,即入于强盗手,欲求微润,其可得乎?郑天寿道:“菜冷了,用快些罢。”于是又劝了一会酒,喝毕散席。时迁临行,向郑天寿赊了一只四钱重的金戒子,郑天寿知道他当作酬劳费的,只得给了他。诸人陆续散去。
内中单表圣手书生萧让回到下处,问:“笺扇店有甚对联屏幅等件拿来么?”伴当回道:“都没有,只一封双挂号的信函,是邮政局送来的。主人不在,我就代替签字盖印,把信收下。”萧让接来一瞧,只见封面上写道:“要函速送江州呈萧让老爷台启,吴加亮自石碣村发。”背后写着:“五月初三日。”点出时令妙极,上应丝客遇骗,下照湖荡打鱼萧让道:“吴学究是进京赴试去的,怎么就回来?其中定有缘故。”拆开一瞧,开首数句,不过是寒温套语。后面说“入京时满拟于考试中弄个出身,不料应试的人物,十分卑鄙龌龊,自问以山泊军师之尊,而与哙等为伍殊觉不值,是以暂行回里,别作良图。我兄如得暇,请来一叙。弟现寓石碣村阮氏,倘赐复音,径寄彼处可也。即请文祺。弟用顿首。”萧让暗想:“军师招我,必非无因。我何妨就去走遭,乘便瞧瞧湖荡中打鱼风景。好在天气尚不大热。”当夜无事。次日一早起身,便乘船向梁山泊石碣村驶来,暂且按下。
却说智多星吴用离山回乡,正碰着一个旧时同案朋友,姓汪名柏台,书生语,又是忘八代语是个极热心科举的。当下相见,汪柏台道:“亮兄多时不见,一向得意呀!听说你在梁山泊处着优馆,如何忽地会回来?”吴用道:“特请假回乡的。柏台兄近况若何?”汪柏台道:“弟是不要说起!很兴旺很兴旺,一个门馆,学生们小试工夫,练得十分轻圆流利,不论有情搭无情搭,那钓渡勾挽法,都做得巧妙绝伦,稳稳的吃那入学酒,受那酬劳费;却被陈东这促狭鬼上书变法,一阵鸟闹,就把这代替圣贤立言的时文废掉,呼应第一回林冲、戴宗、鲁智深酒楼闲话一段文字,笔力雄厚。近世罕有其匹我的饭碗就被他敲碎了半只。”奇语吴用道:“可惜,可惜!但再有半只,如何倒可以何留呢?”汪柏台道:“加亮兄,时文虽废掉,科举幸尚,不举行过时文,改了经义、四书义,换了个名儿。起初时候大家觉着生手,很不容易做。有几位忠厚先生,便怯怯力力照着经解的体裁做去,自以为千是万是总管不会差的了,那知考了几课书院,连那二百文的末等奖赏都没有得着。当时文初废时,确有此等景象后来被我悟出一个道理:那些阅课卷的,也与我一般的外教,平日只会弄几句时文,他的眼光与我有什么上下?我现下弃长用短,死学着素不擅长的经解体制,自然画虎不成反类狗了。”吴用道:“然则如何做法,方能入彀?”汪柏台道:“经义、四书义,不过是时文之变相,确确,非老于此道者,不能发此论我就放出做散行时文的手段,专请气局,不尚声调;有时翻着大题文府里头对题的文章,改头换面抄袭抄袭,把出股对股的精警句子,提出来改成了四对句或六对句,凑在里头,似觉十分好看。果然连着考取几次超等的本邑书院,就是价文名大振起来。从我改笔的学生,总算依旧不曾减少,所以说尚留着半只饭碗儿。”吴用道:“照此说来,吾兄的饭碗,依然如昨,怎么说敲掉半只呢!”汪柏台道:“学生的入学酒酬劳费都落了空了,岂不是失掉半只么?”吴用点头。
汪柏台道:“不料朝廷采从谬论,颁布什么绍述熙丰政治书,竟然间停止科举,开办学堂,加亮兄,可不难煞我么?做学生呢,年岁太大了;做教习呢,又不懂什么;做生意呢,又不会算盘,不识银钱;应征兵呢,又是身无缚鸡之力。像我这种人,真是猪头肉三弗精,一无所用。天幸此刻有了机会。加亮兄,谅你也必赞成的。”吴用道:“是什么机会?”汪柏台道:“朝廷体念我们清寒困苦,特为筹了个大大的出路,举行考职、考优拔两般考试。”吴用道:“谅此科举的尾声,有甚希望?”汪柏台道:“不见得么?我见新学人员纷纷赴考,有学堂的监督教员,有咨议局新被选的议员,都报名应试,因此教谕的冷衙门,顿然又热闹起来,报名费迭涨未已。刻下定了规则,报名费考职每名银二两,考拔考优每名四两;缴考卷费,每场考职六两,考拔考优十二两。无论亲友,概不折扣。我因考不起优拔,只得勉力报了个考职。”吴用不信道:“咨议局议员,是用复选法选举的,预备着代议全省的大事,是与官吏平立的,人格何等高贵;监督教员管理全校学务、教员主持教育事宜,人格也不为低,责任也不为小。现在当口,咨议局议员,正应预备筹议地方各要事,旧政何者必宜除,新政何者必宜举,何事不便于社会,何事有利于国家,讨论研究之不暇,那有工夫来干这无谓的考试。监督教员,则暑假将近,亦应筹画教育之进步,图谋学校之扩充,也不见得有这闲工夫,干此没要紧事务。”汪柏台道:“信不信由你。现在城里有好几个文会,都是新议员合学堂里的监督教员设立的,每逢三、六、九会课经义、史论、时务策,二、五、六会课自习小楷。再有优拔研究会,也是此班人设立的。”吴用道:“竟这般起劲么?”口里说着,心里暗想:“新学界人物,都是极开通极有见识的,谅必不致有甚差误。设此中真有希望,我就何妨假此进身,以得展布我强盗政策。”心里虽这般想,口里却含糊道:“那么,吾兄就此可以平步青云了,恭喜恭喜。”的是吴用口气别了汪柏台,径进城到郓城县学署来报名。此时郓城教谕卜成仁卜老师见了吴用的名,问道:“往日岁科考时,连有好几科不来应试,叫门斗饬传,又说不见你影踪。科举废后,也不见你报赴外洋留学,今日却来报考优拔?须知‘优’乃学行俱优之谓,‘拔’乃出类拔萃之谓,像你这等荒学避试的人,那里可以‘滥宇充数’?”吴用道:“禀老师,门生一竟游学在外,每逢考时,不及回来,还求老师原谅成全则个。”说至此,走近一步,悄悄道:“走近一步,悄悄道”,妙,确是吴用身分。呜呼,士谔直耐庵化身哉!“倘蒙老师成全,门生当多孝敬些报名费。”卜成仁道:“你抵桩送我多少?”吴用道:“门生加倍孝敬如何?”卜成仁道:“八两么?天下那有这样便宜事!若要我成全,我也不讨价,你快拿一部《毛诗》来,我就准给你报优;若惜费时,请你免了心苦罢,下次再给你想法了。”吴用道:“门生家寒,三百两银子,如何拿得出?恳求老师着实核减些。”卜成仁一定不肯。吴用一想:“我犯不着拿给许多银子你用。”辞了卜成仁,回到东溪村,想了一夜,忽地发出一个念头道:“我何不到东京去逛逛,那边熟人多,或者碰着些儿机会,也未可知。”立定主意,遂置备行装,动身向东京来。
在路行程,非止一日。行到东京,恰好五月初头。是上年事,看官记清欲想找一家洁净的旅馆住下,谁料几家大旅馆都已客人住满,没一间空房儿,连问四五家,都是如此。怪事吴用很是纳闷。我亦纳闷只得再找次一等的。见闹市中间,有一家中等旅馆,吴用跨进门,向掌柜道:“有高爽的单客房间,给我收拾一间。”掌柜笑道:“客官,小店里房间休说要高爽的,连低湿的也一间没有空了,请往别家去问罢。”吴用无奈,走过五六家门面,又见一个旅馆招牌,跨进去道:“给我收拾一间单客房间。”掌柜道:“请往别家去问罢,小店客人已是满了。”换一样问答法只得又走了十来家。见一所黑门的旅馆,吴用道:“这里可有空房间?没有时,与人家合合也好。我只一个人,很易服侍的。”店家道:“客人,你早两天来,就有了,此刻实在没有设法处,有心照顾小店,请下回来罢。”又是一样写法吴用正欲问时,只听得皮靴橐橐,一队短衣狭猜袖、剪发洋装的少年,从里面出来,一路谈,一路走。一人道:“穆兄,今番一定占魁了,恭喜,恭喜。”一人道:“这碰运气的事,那里说得定?”一人道:“有令亲在内主持,这个魁不是兄的是那个的?”一人道:“公等均投过保险金,谅必都高列前茅的。”众人齐道:“都靠公之福荫,若不有公为我们设法,虽有金何从投进?”一人道:“朋友们尽尽义务是应得的。我所最可怜者,购买普通文凭的几个呆虫,不识新章,以为获着文凭,就可免了部试,出着冤钱,去买这没用的东西。不料留学界中,竟有这一辈人!”众人道:“这是他们自寻苦崞,何足怜惜。公曾知照过他们,已无负集金人之责任了。”吴用是何等样聪明的人,一听了,心下就了然明白,知道必是考试关节事儿,因事不干己,也不去仔细听他了。看官!必要仔细打听何故又找了好几家旅馆,一般的都说没有空房。省笔正在没做理会处,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教授几时到此的?”回转身来,打一看时,说声:“啊呀!原来是教头,我正没处耽搁呢。”
看官,此人是谁?原来就是《新水浒》开场第一个下山的豹子头林冲。可谓久别当下相见,林冲道:“教授因何不来找我?几时到此的?”吴用道:“到已半天了,找下处尚没得找着。可怪这些旅馆都说没有空房间。”林冲道:“现下举行殿试留学生,各府州县的留学生,蜂屯蚁聚,都赶到东京来,想博一个进士举人的名号,因此各旅馆都挤了个满,连下等旅馆,也不得一间儿空房,一只儿空榻。”随问吴用为着何事进京。吴用遂把报考优拔,受了卜成仁的气,因此到京里来别寻一条门路,始末缘由细说一遍。林冲大喜道:“教授就到小可寓所去耽搁一时罢。你我总算他乡遇故知了。”吴用道:“教头在此办些什么事业?”林冲道:“暂充着陆军学堂监督。”吴用道:“教头前次到东京,曾手刃高太尉父子,报雪旧恨,政府捕拿未获,今番如何倒弄着极优的差缺来?”林冲道:“先生,现在世界只要有钱,什么事做不到,办不成?言之慨然设林冲没有钱时,凭你循规蹈矩,一百年也没有这种优缺到手。言之慨然况高俅这厮,与蔡京、童贯各权贵外虽相亲,内实猜忌;把他杀掉,正是替他们除去眼中之钉。明虽拿捕,暗实感激,奸雄心事,从林冲口中曲曲绘出,一何笔之妙也!我还虑他则甚?先生,我此话差么?”确系林冲声口吴用道:“说得是极。”一边说,一边走,抹角转弯,不多时便已走到。
林冲让着吴用一同走进,只见庶务长上来禀道:“洋文教员有请假信到来,算学教员已着人去催过,他回说病没全愈,却见他坐着马车,出外逛去了。”林冲皱眉道:“今天教员索性一个不到了,岂不是笑话么?国文教习、体操教习是昨天请的假,说三日后方可到堂;军乐教习连假都不请,不到堂已有一星期了;算学教习请的是病假;今天洋文教员也来请假。全堂一个教习都没有了,还像什么样子?”向吴用道:“先生,你看如何办法?”吴用笑而不言。林冲道:“没有教习,如何开的下?今日且放了一天假。”于是把放假牌挂了出去,上标着:“本学堂因教员不到,暂行放假一天。”林冲于是再行请教吴用道:“先生端的有甚妙法,可以把这学堂大大的整顿一番?不瞒先生说,我谋着此缺,也非容易,一年中教习的薪水,学生的火食,购买的物件,克扣下来,一总也有好几千银子进益,“强盗心肠”四字,或明点,或暗点。此暗点法也以后又可得着保举。倘开不下去,岂不都休了么。”吴用道:一求即应,不是吴用;求不应,亦不是吴用。于林冲二次求教之后,接写“吴用道”三字写,吴用身分,恰到好处“照小生愚见,整顿学堂,倒也是件难事:宽了不好,严了又不好,总要宽中带严,严中带宽,使人既不放荡,又不怨恨方妙。教头你道如何?”林冲道:“先生高见是极。但怎样办理,方能如是?”吴用道:“银子这件东西,天下的人,没一个不喜欢的。我就把人家喜欢的东西去骗人家,就把人家喜欢的东西去管束人家,就把人家喜欢的东西去奖励人家。以计论,果是妙计;以文论。亦是妙文教头你道如何?”林冲道:“很妙。但不知怎样入手?”吴用道:“定几条章程,凡本学堂教员,薪资都以时光计算,每一小时若干价值,贵或一两,贱至三钱,逐日现付,不到扣除;倘请人代教,就拿这笔钱付给代教之人。教头你想,这样一办,他要钱,就不得不来了,即或不来,请起代馆来也易些。往时代馆的因碍于朋友情面,不得不来,然而白效劳,终是不甚起劲,现在代教一小时,就有一小时的进益,那些没事的人,恐怕天天巴望着做代馆呢。这就是骗人家管束人家的法子。再有奖励的方法:凡教习所教学生,一学期中进步异常快速,则年假、暑假大考后,另外酌送教习酬劳费二十两、三十两以至四十两不等,进步迟慢者不给。如是则做教员的,没一个不热心从事矣。”果然妙计,泄之谋改良教育者听之林冲拍手称妙:“先生端的妙计,不愧称为智多星。”士谔自赞其文也吴用道:“我话尚没有说完呢。这不过是对付教员之法。至于对付学生,除寻常管理法奖励法外,不可不别筹奖励方法。这方法仍不外用金钱奖励,每月月试,程度优者给以银子若干,则中人以下,皆知自奋矣。两法俱行,你这学堂还忧不发达么?”林冲道:“妙计,妙计!我即依计而行,只恳你帮着我办理办理,如何?”吴用应允,就帮着林冲把学堂整顿起来,果然弊绝风清。教习怕扣除薪水,人人不敢偷懒,并且图着额外酬劳费,无不尽心教育,力诱学生之进步;学生们亦因月有奖金,个个拚命向学,较之从前,竟不大相同。此时梁山泊弟兄在东京的有小旋风柴进、双枪将董平、双鞭呼延灼、丑郡马宣赞、神火将军魏定国、圣水将军单廷珪等十来个人,听得智多星吴用在京,陆陆续续都来探望。惟柴进靠着祖宗余荫,做了个贵胄法政学堂总理;董平等则都在陆军部供职,或为丞参,或为员外主事,每月进益,幸都不甚菲薄。话休絮烦。
吴用在东京居有半年相近。一日,正在书房闲坐,忽见递进两个版,报说有两客来拜。接来一瞧,见一个写着孔明,一个写着孔亮。吴用忙着出接。接进客室坐定,林冲也来了,彼此寒喧数语,即询问别后情形。孔明道:“我们兄弟两人下山回乡,酌议了会子,现在各种新事业,都被先下山的各位占尽了,商界、学界、官界、军界、工界都有人在那里,我们不犯着干这重复的事业。因想乡间的董事,也很可以赚钱,我们就弄个董事做做罢。但是董事必须有职衔的人方可做着,庄户人家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我们兄弟两人就都捐起职衔来,我捐了个从九品文衔,他捐了张五品功牌武职。绝倒他对我说:‘哥哥,我们如今是有职衔的乡绅了,住着庄户房子,岂不失了体统?’绝倒于是重新兴工动土,建造起房屋来,造了一所七开间三进龙头出须屋脊的大房子,外有照墙,照墙顶上装有平升三级,气象很是巍峨。谁料益都县知县知道了,就派人来教我们拆去。我们不知就里,问人家时,方晓得捐的职衔太小,房屋的款式太大,所以进京来想加捐前程。”吴用笑道:“不知你要加捐几多大的品级?”孔明道:“我如今是从九品,加一级,正九,再加一级,从八,更加一级正八。以平升三级论,当加捐到正八品。”吴用道:“然则仍不能免于拆卸。照你所说的体制,须当朝宰相,或五等封爵公、侯、伯、子、男方可,恁你怎样加捐,也总捐不到此。”孔明、孔亮不觉爽然自失,都道:“似此如之奈何?”吴用道:“小生不才,略施条小计,保你可以不拆。”正是:雷声百里,徒张县令之威;计出万全,恃有英雄之略。欲知智多星吴用说出什么计策,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