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鼓上蚤时迁,做了江州警察局侦探,不多时便出了纬文绸庄遇骗的案子,明查暗侦了两日,正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影信,不料又遇着郑天寿的九云银楼被骗去金钏三副的重案。时迁一想:“罢了,这骗子明明与我作对,怎么我一接任,重案子就接二连三的来?我今日当先问问这小猴子,或者得着些儿光明,也未可知。”遂唤三儿道:“猴子来前。”三儿走上。时迁道:“你那母舅是本处人,是他处人?”三儿道:“不知道。但他的口音,似与本处的人不同,光景是别个地方的人。”时迁道:“他有朋友往来么?”三儿道:“我与他只做得半日间甥舅,奇句没有知道底细,也不见有人往来过。”时迁见问不出原因,很是闷闷,随教一个副手带着三儿上市去吃饭。吃毕饭,教去轮船码头守候:“倘有消息立发电话报我。”那伙计带着三儿去了。
时迁独自一人吃毕饭,侧着头想,再也不得个要领。忽电话铃儿锵然作响,时迁喜极,以办伙计查缉骗子,有了眉目,佳报至矣,忙把电话筒执着,问道:“你们是那一家?”只听回话道:“我们是警察总局。时迁侦探在家么?局长有要事,请你快来。”时迁道:“有甚要事?”回话道:“又出了骗案,请快来,请快来!”时迁道:“我既刻就来,再会。”随把电话筒搁着,走出门,坐上人力车,飞一般行向警察局来。心中暗想道:“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重案?真是我的晦气!照他们这样的胡闹,若不破案,外边人不把我们都当傀儡么?”霎时,车到警察局门前。时迁跳下车,至事务室,谒见局长。局长道:“候君已久,报案人尚在外间,我叫他进来与你面谈好么?”时迁道:“遵上官命。”局长冷冷的道:“时兄,自你老人家接事以来,奇幻莫测之骗案,接踵而至,这骗子一似有意玩弄你老人家似的。请问时兄,还是一任他们玩弄么?”严冷峭利,的系上官口气时迁道:“局长,这案只在时迁身上,三五日间总要把罪人获住。”
这时候,局长已按着叫人铃。一个警察进来问:“局长有何命令?”局长叫把报案的人唤来。一时,那警察同着一个委眉琐眼的人进来。局长指着时迁道:“这位是本局的侦探时迁先生,你遇骗情形,可细细告诉与他。”那人道:“我是揭阳镇人,同着六七个伴当,到江州来赶丝市的。今年丝价大贱,我们三担多丝,只卖得三百多两银子,打算回家。伴当们说,一年难得到江州一回,要到各处去逛逛。那知在江边的白龙神庙逛了一会,出庙门刚走得七八步,背后就有几个人风一般赶来,把我们落后的伴当,一把拖住道:‘慢走!你们偷了局中的东西,往那里去?’可怜这伴当是个忠厚人,从没有见过这种声势,早已慌做一团,半句话都说不出。前面的伴当,也都慌了手脚。我只得挺身而出,回他说:‘我们都是清白客人,那里偷过你东西,怎好恁地冤诬人?’那人道:‘对我讲什么?你去见了老爷,自分辨罢。’还有几个恶狠狠的道:‘这起贼子与他讲什么?他们不是刚从白龙神庙出来么?庙里不是巡盐分局么?提一“盐”字,陡然回照到第四、第五两回林冲救福全事,笔力雄厚,一至于此局里头失掉东西,不是他们偷还有谁呢?’竟不由分说,把我们押到小茶馆里,硬吓软哄,十分逼迫。正在为难,只见外边走进一人罗袍缎服,阔绰非常。那起人一齐喊道:‘二老爷来了。’我们这时候如得了亲爷娘一般,忙的诉说情由。二老爷果然勃然大怒,骂那起人道:‘你们这班混帐东西,遇事生风,他们都是好人为什么要赖他做贼?有所说捉贼捉赃,如今赃证在那里?我停会子告诉了大老爷,不揭了你们的皮呢。’那起人见二老爷发怒,就也不敢十分罗唣,一人道:‘二老爷,你老说的何尝不是?但大老爷现在失掉金表、钻戒等许多贵重东西,责我们立刻查出,你老此刻不许我们查,叫我们怎样回大老爷呢?’二老爷便悄悄对我们道:‘悄悄,妙。情境宛然,无怪乡人之入其玄中也你们晓得么?这些人都是光棍青皮,专喜敲诈乡愚,你们今日幸遇着我。但我也不能强压他们的,瞧他们意思,必欲检搜一遍才罢。你们不偷,大着胆尽让他搜是了,等他搜不出赃证,我再办他个诬害良民之罪。只有一句话交代你们,这几个都是歹人,你们身上倘有银子藏着,一落他们的手,就为难了。’我们听了,都慌起来,忙问:‘二老爷可有什么法儿救我们?’二老爷悄悄道:‘法儿却有一个在此,不知你们听不听?’我们回说:‘二老爷肯救我们,是最好的事,那有不听之理?’二老爷悄悄道:‘如此却好,你们只消把银子暂放在我处,待我叫他们搜。等搜过后,再把银子给还你们,好么?’我们当时都彻骨的感激他,说道:‘二老爷待我们如此,粉身碎骨也难酬报。’二老爷道:‘我图甚酬报,不过为地方治安起见。’绝倒语,虽然,今则已成习见矣我们各把银子解付于他,有五十两的,有三十两二十两的。霎时间二老爷收到三百多两银子,回过头去,四字妙。否则,当着大众往返私语,鬼戏串得未免脱节,有此四字,以上一段文字,便融成一片,毫无痕迹,才子之笔,真狡狯哉!喝令那起人检搜,那些人果然把我们搜了一遍,见并无赃证,都各面面相窥。二老爷却大发雷霆,定要把这起人送到警察局去。先生,我们此时何等快乐。那知快乐未已,忧患又来了。这时候,外边忽地走进短衣狭袖的人五六个,不问情由,把二老爷如鹞鹰抓小鸡般抓了出去,奇文异事,骇目惊心那起光棍也一哄的散了。我们吓得目定口呆了好一会,心下尚道:‘银子在二老爷处,大致总不妨事。’动问堂倌,方知什么二老爷、三老爷却是一帮骗子呢。先生,我们全家一年的用度全在这几斤丝上,如今都被骗去,一家性命休矣!”局长道:“时兄,这起骗子,似乎还没有到别处去。”冷语逼人时迁道:“请放心,有时某在,必不令他们在江州横行也!”局长向报案的人道:“你且回去候着。”那人便告辞退去。
时迁也就出了警察局,一路闲行,至马路尽头,忽见伙计同着三儿在对面走来。时迁问:“事情若何?”伙计道:“仍毫无消息。”时迁道:“骗案又出现了,奇怪!”伙计道:“又出现怎么样的事情?”时迁遂把卖丝乡人遇骗事细述一遍。伙计道:“照这样说来,骗子必不止一人了。”时迁道:“是么,这里有座茶馆,我们且进去一坐。”于是三人走入,就靠窗坐下,泡了两碗茶。喝了几口,三儿忽地要小解,问堂倌:“可有小解地方?”堂倌道:“一直向内,东首炉子间隔壁就是。”三儿跟着所指地方,急急走去。÷时走出,向时迁道:“里间一桌茶客,约有八九人,中有一人酷似母舅,惟口音不像,母舅是外路口音,此人却是本地无为军口音。”时迁大喜,对伙计道:“你快去茶会上唤几个朋友来。”伙计应着,如飞而去,霎时唤到六七个眼明手快、凸肚挺胸的侦探伙计。幸得这起人尚没有动身,时迁率着,哄到里间,叫三儿先进去招呼他母舅。原来这一起人,正是无为军的单聘仁、包上党、龙桓吉、甄啸岑并几个徒党。龙桓吉见聘仁、上党做着大宗生意,心下不胜羡慕。又自审才力不足独当一面,乃邀着单、甄、包三人合做了这注卖丝乡人的生意,正在这茶馆中分派赃银,不提防时迁率着众伙计,一拥而入。三儿当着先锋,第一开口道:“母舅,你撇得外甥好苦呀,绝倒语外甥那一处不找到,母舅却在这里头作乐。”包上党知道不妙,却待逃时,时迁等一拥上前,一个对付一个,早都上了外国手铐,押着到茶会来。
一到茶会,时迁放出侦探声势,把包上党“辣辣辣”打了三个反手耳光,打得鲜血直喷。喝道:“快把骗绸庄、骗银楼、骗丝客各事细细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叫你晓得爷爷手没。”包上党战兢兢的答道:“小人只骗了九云银楼三副钏臂,那缎庄合丝客,不是小人做的。”此语尚未说完,辣辣左脸上又着了两记耳光。包上党道:“爷不要打,小人实说是了。”时迁厉声道:“快讲!”包上党道:“绸缎庄是单聘仁做的,丝客是龙桓吉发起意思的,小人不过是个帮办。”时迁道:“走,你们也有帮办总办么?嗟乎,时迁一贼子耳,一朝得志,便尔如许声势。虽然,今日此辈正多,勿怪时迁也你叫什么名字?你那同伴叫什么名字?快讲。”包上党道:“小人叫包上党,此位叫甄啸岑,那个叫单聘仁,这个就是龙桓吉,这几个都是我们的徒弟。绸庄是单聘仁做的,丝客是龙桓吉发起,我们三个帮他的忙。”就不敢说帮办了时迁道:“你们结党成群,必是积年巨骗,巢穴在那里?”包上党道:“小人等世居于无为军地方,都是赌场中结识的朋友。小人上代也是清白商人,只因是单传独子,父母爱护了些儿,遂致不务正业,游荡惯了,干这拐骗的勾当。溺爱子女者听之,《水浒传》一百八人,圣叹评曰:“讥失教也。”,《新水浒》亦然今被爷爷擒获,倘蒙高抬贵手,纵放了小人,小人情愿改恶为善,作个正经的商人,所有赃物,悉愿交出。”时迁道:“你要我纵放么?谁叫你不顾我的脸面,接二连三的同我作对?我要放你,警察局里老爷却不肯。亏你还要作贼,好轻松说出这样的屁话来。”
看官,单聘仁等是何等聪明乖觉的人,听得时迁语言活动,知不是没有指望的了,就乘势道:“那么,自然人非草木,那有不知以恩报德的。爷如果释放了我们,即是我们重生父母,再世爹娘了,我们自应孝敬孝敬。”遂把手一举,轻轻地道:轻轻地,妙“我们四个人,每人各孝敬上银子五十两。”时迁笑道:听得银子就笑逐颜开了“那有这样便宜的事!你们要我放掉,每人拿二百两银子来,再把赃物全数交了出来,我就担着个不是,放你们的生路,倘短少一钱一分,再也休提,跟我警察局去。”单聘仁道:“爷可怜我们实在穷苦,拿不出这许多银子,请减少些儿,横竖爷搭救了我们,我们知道的,以后日子长呢!可以慢慢补报的。”包上党道:“爷如搭救了我们,我们愿按月孝敬上十两银子,四个人共计有四十两呢。”时迁咬定:“要每人二百两银子,短一分也不能。以后月规随你们良心,有也罢,没也罢,我决不计较你。”那个伙计劝道:“时哥,念他们穷苦,减去半价,叫他们每人拿出一百两银子,赃物全都交出,再弄一个伴当出来抵罪,让我们也好销差。”时迁一定不肯。后来做好做歹,究竟每人拿出一百二十两银子,赃物除九云银楼金钏三副全数交出外,缎庄丝客的东西,只拿出三分之一;以后月规定了十五两,一个伴当抵罪。时迁于是就此销了差。这抵罪的伴当,判断出来,无非是监禁半年,期满递解回籍,拍照存案,永远不许再来江州。
有人问陆士谔:“时迁既拿住了骗子,为什么又肯把他们放脱?这是理之所必无的。此段事迹,太觉离奇恍惚。”士谔道:“飞鸟尽,良弓藏;走兽尽,猎狗烹。若使骗子窃贼绝迹于商埠,则警察局也用不着侦探了,并也用不着警察了,警察局也可以不设了,时迁又向何处去吃饭呢?纵放了骗子,商埠上常常可以有事,自己又可以进益些银子,又可以见重于社会,又可以见好于群小,岂不是一举数益么?”至理名言,未经人道
且说时迁破了此案,警察局局长给他记了一次大功。九云银楼郑天寿因原赃尽获,特置备了个盛筵,专请时迁,一则酬劳,二则庆贺。凡在江州的梁山泊弟兄,尽都请来陪宴。汤隆、刘唐、张顺、皇甫端、白胜、李应、乐和、周通、安道全、蒋敬、萧让、金大坚、侯健、陶宗旺都到。席间,时迁向汤隆、刘唐道:“汤、刘二公办理铁路,成效卓著,声名洋溢,小弟不胜钦佩。”汤隆道:“此路自奏准商办后,又被汪伟臣枉为人闹起一个借款风潮来,经弟与刘唐哥亲到东京以死力争,方获着个部借部还结果。后来设立公司,弟因争路时光得着众望,遂被举为总理,刘哥得着了个协理。我们就仿照宋大哥经理梁山之法,拿来经理铁路,果然事半功倍,刻下江州到建业的路已经通行。我们两个人,因铁路的事,闹的眼目昏花,精神疲倦,心力交瘁,实在不能再支持了,所以一再当众辞职。可笑这里的人,智识浅短,好像铁路的事,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有第三人会办的了,我们两个一辞职,就害得他们费掉无数工夫,开了无数的会,奔走了无数的路,消耗掉无数的纸墨费、邮票费、电报费,这处开会,那处发电,彼处通函,函电交驰,文牍旁午,无非是挽留我们两个。学界留我,商界留我,绅界留我,同乡的京官留我,公司的股东留我,你们想可厌不可厌?朱子曰: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这么一闹,倒闹得我们不好意思再辞了。瞧光景这铁路局总、协理两席,我们两个人只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了。时兄弟,你想我们苦不苦呢?”时迁道:“自己身子也要紧的,能够休息还是休息为妙。”汤隆道:“那里能够休息?那挽留我的几个人都说是:‘汤、刘存,铁路存;汤刘去,铁路亡;铁路亡,江州亡;江州亡,中国亡。’汤、刘之去留,关系中国之存亡。你想我们二个人的身子关系到如是之巨,那里可以偷闲一刻么?如果偷闲,非特对不住人家,并也对不住自己了。”时迁笑道:‘小弟在山上时,不曾听见汤哥说过这种仁义道德的话,下山得不多几时,就换了一个人了,气质变化得恁地快?小弟有句不知高低的话,两位哥虽有偌大本领,也保不住百年长寿,着,着!即使活到一百岁,两位哥已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过后至多也不过六七十岁。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到了六七十年后,铁路终要亡的了,江州终要亡的了,中国终要亡的了。着,着!俗语说:‘杀猪人死了,弗吃带毛猪。’此话方知靠不住呢。”恶极,汤、刘其何辞以对?汤隆、刘唐默然不答。
萧让道:“时兄,你不知,汤、刘两哥的辞职,是从及时雨宋大哥处学来的。宋大哥在梁山泊时,把第一把交椅让来让去,一会子说让给关胜,一会子说让给董平,一会子说让给卢俊义,害得黑旋风李逵,屡次直跳起来。弄到结底,仍旧是宋大哥自己坐着,倒落着了一个礼让的美名儿。如今汤、刘两哥的辞职,不是即那法子么?”汤隆道:“照先生说来,我们的辞职,是矫情,不是本心了。”不打自招萧让道:“那呢,我也不敢实说。不过处在现在的世界,能得矫情,已是难能可贵了。”刘唐道:“我们也不过想装着个文明面目,多弄几个钱是了,有什么矫情不矫情?”时迁诧道:“我听得你们二位是枵腹从公,不受薪水的,怎么也说是弄几个钱?”刘唐道:“我们薪水虽不受,那进益比薪水还多几倍呢。并且我们有了这廉洁的好名儿,社会都信用我,骗起钱来,较他人自易十倍呢。”时迁道:“究竟刘哥性直,在自家弟兄面前,肯把真话吐露出来。”可见汤尚未肯,此汤之所以为地煞,而刘之所以为天罡也。士谔先生笔墨轻重,都有斟酌,于此可见一斑汤隆见时迁语中带刺,不便回答,又不便争论,只得回头去与张顺搭谈。汤隆道:“渔业公司,听说近来颇甚发达,都是老弟经营之力。”张顺道:“一个人好,那里好得来?都是众会员帮助之力。我们这公司又叫‘渔业联合会’,其性质本与他公司不同,入股的都是沿江沿海渔人,不受外资,不受官款。其中划分三大部,发行部专管发卖事宜;制货部专管制造生熟各货,熟货装罐上瓶,生货入淹加糟,或晒干成脯;捕鱼部专管捕捉鱼虾各水族。现在我蒙会众推举,做了发行部的监督。因我做过渔牙主人,说发行一道,略有片长,所以就在这发行部承乏;制货部监督,就是家兄船火儿张横;捕鱼部则阮家三弟兄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充当监督。因渔场地方广阔,北自梁山泊石碣村,东至浔阳江,近千里水面,浩浩荡荡,所以不得不多举几个人,分充监督。此外再有渔巡队,则混江龙李俊为统领,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为帮带,在东南沿江沿海一带巡查,以防外国人入港偷捕。”
汤隆道:“立法之善,可谓达于极点,不能复加矣。但听得李俊正为着揭阳岭矿务事儿,闹得没有开交呢!他倒有工夫做渔巡队统领?”回照十三回事张顺道:“揭阳岭山矿,已经争回自办,你难道不知道么?”李应、周通、郑天寿等正在吃喝,听了此言,一齐停下杯箸,异口同声的问道:“果然没有知道,怎样争回的?请你告诉我们。”张顺道:“李立、穆弘被举为代表,到了东京与金国的开夜汗开了好几次谈判,终是讲不下。这里是议废,那边是议赎,如走路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竟是大不碰头。后来李立知道,文绉绉议下去,就议一百年也没有用的,我这里尽管议,他叫陌宽在揭阳岭上尽管开采,废约没有议成。他的矿倒已经开就了。所以就心生一计,打电回来,叫李俊等依计而行。这条计行了后,果然揭阳蛉山矿就得争回自办了。”众人问:“是什么计策,直恁地奇妙?”我亦欲问张顺见众人急着要听,却故慢慢地道:“口渴的紧,让小弟喝杯酒润润喉再讲。”郑天寿忙着执壶,满满的斟了一大杯,敬与张顺。张顺接了,一口气吸了个干。有分教:振大地之风潮,英雄气壮;起青天之霹雳,海客心惊。欲知浪里自条张顺说出什么奇计,且待下回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