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匠的老婆把礼拜五巴士拉城中没有人影的前因后果告诉陔麦伦·宰曼以后,接着问道:“孩子,你仅仅是打听那个小娘子的消息呢?还是有意要跟她见面言欢?”
“伯母,我是存心跟她见面言欢的。”
“好;把你带来的雄厚资本告诉我吧。”
“我随身带来四种名贵宝石,第一种每颗值五百金,第二种每颗值七百金,第三种每颗值八百金,第四种每颗值一千金。”
“你愿意拿四颗宝石出来开销吗?”
“全部拿出来开销我都心甘情愿。”
“好,你先拿出一颗价值五百金的宝石,到市中去,找那个叫尔彼督的宝石商人。他经常坐在铺中,衣冠非常考究,手下摆着镶配工具。你问候他,跟他坐在一起谈心,把宝石递给他,请他替你镶个宝石金戒指,要他做认真些,不可过大,也别太小。你先给他二十个金币的工钱,并赏其余的工匠每人一个金币。你跟他多谈一会,等乞丐来乞讨时,你赏他一个金币,故意在宝石商人面前表示你为人仗义疏财,让他对你发生羡慕心情,产生亲切情谊。这样做了,你便告辞回去。到明天,你随身带一百金币来接济你伯父;他太穷,生活过不下去了。”
“好,就这么办吧。”陔麦伦·宰曼同意产婆的策划。他匆匆回到旅店,取了一颗价值五百金的宝石,一口气奔到珠宝市中,在人们的指示下,找到宝石商人尔彼督的铺子。他见尔彼督衣冠楚楚,仪表庄重严肃,手下还有四个工匠。他过去问候他们,被接待在铺中坐下。他掏出宝石,递给尔彼督,说道:“大师傅,劳驾拿这颗宝石替我镶一个金戒指,请酌量做相称些,不要过大,不要过小,手工要十分精致。”继而他掏出二十枚金币,说道:“请收下这份雕刻费吧,剩余的工钱下次兑给你。”接着他掏出四个金币,赏给其余四个工匠,博得他们对他的爱戴、欢迎;尔彼督对他尤其表示谦恭、好感,陪他谈心。当时,凡是向他乞讨的乞丐,他慨然每人赏给一个金币,显示他的慷慨,致使匠人们对他的仗义疏财感到十分钦佩。
镶配宝石戒指的尔彼督,为人非常保守、吝啬,他在家中同样准备一套工具,每做一种精致的活计,总是一个人悄悄地躲在自己家里工作,免得工匠们学会他的技巧。他老婆那个小娘子经常陪伴他。每当老婆坐在他面前,他就工作得更起劲,做出来的工艺品也格外精巧、别致,件件都象御用宝物。那天他在家中替陔麦伦·宰曼镶配金质宝石戒指,他老婆见了,问道:“你拿这颗宝石做什么用?”
“准备镶一个金质宝石戒指;这颗宝石值五百金币呢。”
“替谁镶的?”
“替一个富商之子镶的;那个小伙子生得标致漂亮,他的嘴象传说中圣苏里曼的印章那样美丽可爱,此外他还有牡丹似的腮,珊瑚般的唇,羚羊颈似的脖子,满面春风,白中套红,明眸皓齿,真算得是人间仙子;兼之他为人活泼伶俐,仗义疏财……”他一会儿夸赞他标致漂亮,一会儿夸耀他慷慨善良,说得天花乱坠,致使老婆产生爱慕心情,问道:“他的容貌跟我有相似的地方吗?”
“你的姿色他全都具备,他的形貌跟你相仿佛,年龄和你也差不多。如果不怕你多心,我会说他比你美一千倍呢。”
娘子听了丈夫的夸赞,哑然缄口不言,可是她心中早已燃起爱慕的火焰。尔彼督一面工作,一面在老婆面前赞不绝口地夸奖陔麦伦·宰曼,直至宝石戒指镶好了,这才递给她看。她接过去,戴在自己的纤指上试一试,不大不小,恰恰合适,因而她很感兴趣,说道:“当家的,我太欢喜这个戒指了,我希望它成为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打算脱下来了。”
“你暂且忍耐一下吧;它的主人非常慷慨,让我跟他商量,叫他把戒指让给我。如果他肯卖,我就买来送你。要是他还有其他的宝石,那我买一颗来,同样替你镶一个好了。”
陔麦伦·宰曼跟尔彼督接头以后,回旅店去,过了一宿。第二天他带一百金币上产婆家去,对她说:“收下这一百金币吧。”
“送给你伯伯好了。”产婆吩咐他。继而问道:“昨天你照我的计划做了没有?”
“做过了。”
“那你现在快去找尔彼督。他给你戒指的时候,你拿它套在指尖上,随即取了下来,对他说:‘大师傅,你弄错了,戒指镶小了!’如果他要毁掉替你另镶,你别同意,对他说:‘我不要毁掉另镶,这戒指你拿去给你的奴仆好了。’然后你掏出一颗价值七百金币的宝石,对他说:‘你拿这颗宝石替我另镶一个吧,这颗比那颗值钱呢。’同时你给他三十个金币,告诉他:‘这是雕刻费,请你收下,其余的工钱,下次兑给你。’你可别忘了赏其余的工匠每人两个金币。这样做了以后,你回旅店去过夜。明天随身给我们带二百金币来;下一步该怎么办,等着我教你吧。”
陔麦伦·宰曼听从产婆指使,去到尔彼督铺中,被邀坐下,问道:“戒指镶好了吧?”
“不错,镶好了。”尔彼督取出戒指。陔麦伦·宰曼接过去,往指尖上一套,随即取了下来,扔在宝石商人面前,说道:“大师傅!戒指太小了,跟我的手指一点也不相称。”
“让我替你放宽些吧?”
“不;送给你,给你的奴仆戴去。这颗宝石只值五百金,贱得很,值不得另镶。”他说着掏出一颗价值七百金的宝石,递给宝石商人,说道:“拿这颗替我镶吧!”随即给他三十枚金币,同时赏工匠每人两个金币。尔彼督向他提议:“等戒指镶好了,你再付工钱不迟。”
“不,这是给你的雕刻费,其余的工钱,以后另付给你。”
陔麦伦·宰曼说罢,匆匆告辞归去。尔彼督十分钦佩他的慷慨、豪爽,其余的工匠也有同感。
尔彼督喜不自禁,怀着金质宝石戒指,回到家中,对老婆说:“娘子,那个青年小伙子做人真好,我生平没见过比他更慷慨、豪爽的了。你也真算是走运,因为他把金质宝石戒指慨然送给我了。当时他嘱咐说:‘给你的奴仆去戴。’”他把经过的情况详细叙述一遍,接着说道:“我想那个小伙子不会是生意人家的子弟,他俨然是个王孙公子哩!”他越夸赞陔麦伦·宰曼一次,无形中给老婆增加对那个陌生小伙子的爱慕、恋念心情。临了她把金质宝石戒指戴在手指上,他自己却聚精会神地埋头替陔麦伦·宰曼镶配第二个宝石戒指,镶得比第一个稍大一些。
戒指镶好以后,老婆接过去,套在纤指上,跟第一个戒指排在一起,怡然自得,说道:“当家的,你瞧:两个戒指戴在我手指上多漂亮啊!我希望这两个戒指都成为我自己的东西,那该有多好啊!”
“你耐心等一等吧,或许我会把这第二个戒指买给你呢。”
第二天,陔麦伦·宰曼上产婆家去,给她两百金币。老婆子对他说:“你快去找尔彼督!他给你戒指的时候,你把它戴在手指上,然后赶快脱下来,对他说:‘又出毛病了,大师傅!戒指镶大了。象我这样的人找到你这位赫赫有名的宝石巨匠,你就该量过我的手指再镶,就不会出差错了。’接着你掏出一颗价值一千金的宝石,对他说:‘拿这颗宝石替我另镶一个吧;这个戒指拿给你的奴仆去戴好了。’同时你给他四十个金币,也给每个工匠三个金币,对他说:‘这是雕刻费,其余的工钱,以后兑给你。’然后你听他怎么说。你伯伯很穷,过不下去了,明天你带三百金币来接济他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陔麦伦·宰曼满口应诺,匆匆赶到珠宝市。
尔彼督眉开眼笑、热情地接待他,请他坐,拿镶好的戒指给他看。他接过来,戴在手指上,随即脱下来,说道:“象我这样的人来照顾你这位赫赫有名的宝石巨匠,你就该斟酌量一量手指再动工。要是你量过我的手指,那就不会出差错了。这个戒指送你拿给奴仆去戴好了。”接着他掏出一颗价值一千金的宝石,说道:“拿这颗宝石按我手指的大小替我另镶一个吧。”
“你说得对,还是你有理。”尔彼督毕恭毕敬地说,并替他量了手指。他掏出四十个金币,递给尔彼督,说道:“拿去,这是雕刻费,剩余的工钱,往后兑给你。”
“哟!先生啊,多少次我们收过你给的工钱了?你给我们的好处真够多的了。”
“好说;这算不了什么,提不上口。”
陔麦伦·宰曼洋洋得意,坐着跟他们谈心。当时,每见乞丐从他面前经过,便慨然解囊,赏给一个金币,表示自己为人豪爽、大方。
尔彼督喜气洋洋,带宝石戒指回家去,对老婆说:“娘子,那个青年小伙子是个最慷慨、最漂亮、最会说话的人呢,象他那样高尚、豪爽的人我生平还没见过呢。”他在老婆面前,把陔麦伦·宰曼的善良、爽直的美德,言过其实地夸奖一番。老婆听了很感兴趣,说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既然知道他是那么出色的人物,还送过你两个很值钱的名贵宝石戒指,你就该加倍奉承他,办桌酒席宴请他,博取他的欢喜,加强你和他之间的友谊才对。因为他见你向他表示亲切、热情,他就会常到我们家来,那时候你得到的好处可就多了。假如你不请他吃饭,那么当仁不让,我要做东道,我自己办酒席,请他来做我的客人好了。”
“你认为我是小气、吝啬鬼,才说这样的话打趣我吗?”
“你不吝啬、小气,不过你不识好歹罢了。好了,明晚你请他到我们家来吃饭,不必请人陪他。他若拒绝你,你用休妻的口语发誓逼他好了。”
“全都听你安排吧。”尔彼督同意老婆的提议,随即聚精会神地埋头从事镶配工作。
第三天,陔麦伦·宰曼带三百金去见产婆,送给理发匠。产婆收了钱,对他说:“今天也许他会请你客。假如他真请你吃饭,你在他家里过夜后,情况如何,你明天来告诉我,顺便带四百金币来接济你伯伯吧。”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陔麦伦·宰曼满口应诺。他有的是宝石,手中的钱花光了,便卖宝石开支。他听从产婆的指使,匆匆赶到宝石铺中。尔彼督毕恭毕敬地起身迎接,问候他,拥抱他,请他坐,拿镶好的戒指给他看。他接过去戴在指上试了一试,不大不小,非常合适,因而说道:“大师傅,愿安拉赏你吉利,戒指镶得很合适。不过我不大满意这颗宝石,我还有更好的;这个戒指送你拿给你的奴仆去戴吧。”他说着掏出一百金币,递给尔彼督,说道:“收下你的工钱吧;太麻烦你了,你别见怪。”
“老主顾,即使有点麻烦,你给过我们很多的报酬,这在我心中种下深厚的友谊,致使我对你难分难舍。指安拉起誓,今晚请你上我家去吃便饭,给我一些慰藉吧。”
“可以;不过我需要回旅店去打个招呼,免得仆从老等我呢。”
“你住在哪家旅店?”
“住在××旅店里。”陔麦伦·宰曼说了旅店的名称。
“到时候我上旅店去欢迎你好了。”
“可以。”陔麦伦·宰曼回答着告辞归去。
尔彼督怕一个人回家去会惹老婆生气,所以等日偏时去旅店中邀请陔麦伦·宰曼,陪他去到自己家中,让进富丽堂皇的客室,陪他一起谈天。他老婆一见倾心,羡慕陔麦伦·宰曼的标致漂亮,心中顿时燃起了爱情的烈火。
尔彼督陪陔麦伦·宰曼谈天,宾主一起吃过晚饭,然后饮酒寻乐,接着又喝咖啡,不觉已是宵祷时候,便一起做礼拜,然后喝了女仆送来的两杯果子露,宾主便迷迷糊糊地倒身酣睡不醒。黎明时,女主人打发女仆拿一种鼻烟似的东西给他俩闻一闻,他俩打了几个喷嚏,就矇眬醒来。女仆说:“老爷,是晨祷时候了,请起来做礼拜吧。”随即拿来面盆和铜壶,供他们盥洗。
“大师傅!早就该起床,我们睡过时了。”陔麦伦·宰曼说。
“朋友,在这间客室里睡觉,总是一睡就不会醒;我每次在这里睡觉都有同样的经验哩。”
“你说得对。”陔麦伦·宰曼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