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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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子赫图·宰曼和人贩子

那个人贩子兑了款,从乡下佬手中买了诺子赫图·宰曼,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带她回家。回到家里,给她换了一身最华丽的衣服,才领她上市场,买了一套簪环首饰。他用丝绸包袱把首饰包起来,递给她说:“这是我给你买的首饰。我对你没有其他的期望,只是等我把你献给大马士革国王的时候,望你把我买你所花之钱的数目告诉他。他若愿意从我手里买你,那么望你对他谈谈我待你的好处,替我要一张通行证,让我带着上巴格达去,请求国王奥睦鲁·努尔曼发给免税执照,以便将来买卖货物,免缴各种捐税。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我就感激不尽了。”

诺子赫图·宰曼听了商人的话,心有所感,一声嚎啕起来。商人觉得奇怪,说道:“小姑娘,我每次提到巴格达,都见你伤心流泪。莫不是你有亲人住在巴格达城中?如果真有亲属在那里,你只管告诉我,城中无论经管生意的商人或者做各种行业的人我都认识。如果你要寄信,我可以替你捎去。”

“指安拉起誓,做生意买卖和其他行业的人,我都不认识,我所认识的仅国王奥睦鲁·努尔曼陛下而已。”

商人听了诺子赫图·宰曼的回答,启齿笑笑,感到无限欢喜,心里想:“指安拉起誓,这回我算是达到目的了。”于是他问诺子赫图·宰曼:“莫非从前有人把你送进宫去充当贡礼不成?”

“不,其实我是在国王卵翼下,跟公主在一起教养成人的。当时在王宫中,我受到国王另眼看待。你希望国王赏你免税执照,那给我拿笔墨纸张来吧,我替你写封信,你带往巴格达,呈给国王奥睦鲁·努尔曼,便可达到目的。在国王面前,你顺便谈谈他的丫头诺子赫图·宰曼遭遇灾难、被人辗转贩卖和怀念王恩的情况。如果国王打听我的消息,请告诉他:我流落在大马士革王宫里。”

商人钦佩诺子赫图·宰曼的言谈,越发表示尊敬爱护她,说道:“我看人们都糟踏你,作弄你,都把你当奇货赚钱。你能背诵《古兰经》吗?”

“不错,我能背诵《古兰经》,也能解释它的意义。我在哲学、语法、修辞、圣训、论理、几何、算术、解剖、符咒等学术方面也有高深的造诣。此外关于希波革拉第所注格林诺斯的《药典》、伊本·彼塔尔的《姆弗勒多图》、伊本·西纳的《戈努尼》和沙斐尔派的神学,我都研究过。我还读过《台前克勒图》,给《布尔何努》作过解释,对伊本·西纳的《戈努尼》有不同的见解;我还编过历书,解析迷语,并当面跟学者辩论。你拿笔墨纸张来吧!我替你写封介绍信,让你带往巴格达,呈给国王奥睦鲁·努尔曼。凭我的一封介绍信,你的目的是可以实现的。”

商人听了诺子赫图·宰曼的谈话,乐不可支,说道:“好极了!好极了!你在王宫里住过,多么幸运啊!”于是急忙拿来纸墨和一管铜笔,跪下去递在她手里,表示十分尊敬她。诺子赫图·宰曼拿起笔来,以诗代简,边沉吟边写道:

瞌睡离开我的眼睑,

翩然展翅远走高飞。

别后你可了解我这双失眠的眼睛?

每当回忆你的时候,

我感到烈火烧心。

岂不是每个热情奔腾的人,

都要吃这种苦头?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生活多么幸福甜蜜!

然而昙花一现,

我不曾尽情享受它的余荫。

我向风儿乞怜,

求它把消息送到你面前,

告诉你:

孤苦无靠的我向你诉苦求援。致书者——

思念连绵,

失眠相继;

容颜憔悴,

难辨晨夕;

辗转于离愁之床第,

画眉专用失眠之签;

既要陪伴星斗,

又须守护黑夜;

冥冥溶于沉思,

缕缕诉无尽时;

寂寞举目无亲,

终日以泪洗面。

黎明唱鸽在枝头啼鸣,

我的心弦受到致命的敲击。

每当多情善感的人呻吟叹息,

悲哀苦恼情绪就涌上我的心头。

漠然不怜悯我的人儿哟!

我向你诉苦呼吁:

古往今来,

多少人曾为友谊而舍生!

离别之日,

友情毁灭我的身体,

离散成为我眼睑和瞌睡之间的鸿沟。

我是个垂危的病人,

身体羸弱瘦损。

假若我默不作声,

你就看不见我的生存。

去国怀乡、忧心如焚的诺子赫图·宰曼再拜

诺子赫图·宰曼把信摺叠起来,递给商人。商人接过去,吻了一回,打开读了一遍,明白个中情形,喜形于色,心有所感,欣然说道:“赞美安拉!是他创造你这个完美的形象呀。”于是百般尊敬她,亲切、诚恳地陪她谈话,用尽办法安慰她,体贴她。天黑时,他去市中,买了可口的饮食,拿来奉承她。吃喝毕,便带她到澡堂去洗澡,嘱咐服侍的人说:“洗完澡,替她梳梳头,照拂她穿戴起来,然后给我打个招呼。”吩咐之后,他急忙去到市中,买了食物、果品和蜡烛,拿到澡堂里,摆在石凳上,等诺子赫图·宰曼出来享受。

澡堂中的差役受到委托,小心翼翼地殷勤伺候诺子赫图·宰曼,替她擦背梳头,拿衣服首饰给她穿戴起来,然后领她走出浴室,陪她一起吃商人预备的食物。待她吃饱喝足,商人把剩下的食物分给看守澡堂的人,这才带她回家,把上房腾出来供她睡觉,自己搬到侧室里安息。

次日清晨,商人唤醒诺子赫图·宰曼,把为她用一笔很可观的钱所购备的一件薄绸衬衫,一方价值千金的华丽头巾,一身土耳其绣花服,一双盘红金线镶珠宝的绣花鞋,一双价值千金的珍珠耳环,一个金项圈,一串用龙涎香镂成十个圆球、九个月牙,圆球和月牙上都嵌满红宝石、红钢玉,价值三千金的长项链,拱手奉送给她,吩咐她艳艳地穿戴打扮起来,然后带她出去,预备送她进宫当礼物献给国王。一路之上,凡是看见的人,都喷喷称赞,惊羡她的姿色,一个个呆头呆脑、不自主地说道:“赞美安拉!这是人类中最美丽的形象哪。跟她在一起的人算是太幸运的了,值得我们同声祝福他呢。”

商人在前领路,诺子赫图·宰曼跟在后面,两人一直来到王宫。商人求见国王,在国王叔尔康面前跪下,吻了地面。说道:“幸福的国王陛下!庶民不惴冒昧,前来敬献一件礼物。这件礼物非常稀奇、罕见,是当今绝无仅有的,世间所有的美丽都集中在这件礼物身上哩。”

“让我亲眼看看你的礼物吧!”国王简单地说了一句。

商人赶忙退下,即时带诺子赫图·宰曼来到国王面前,供他欣赏、品评。国王叔尔康一见诺子赫图·宰曼,顿时产生亲切、眷怀的念头。原来叔尔康和诺子赫图·宰曼虽属同父异母所生的兄妹,有着血缘关系,可是自幼不在一起,彼此没见过面。只是诺子赫图·宰曼出生后,叔尔康听说他有个妹妹叫诺子赫图·宰曼,有个弟弟叫臧吾·马康。但是由于彼此所处的地位,涉及王位的继承问题,所以叔尔康对他的弟妹,向来抱着仇恨心情,因而形成他们互不认识的原因。

商人把诺子赫图·宰曼呈现在国王面前,说道:“主上,这个姑娘不但具有倾城倾国之色,为当今绝无仅有的美女,而且她知书识礼,学问非常渊博,上自宗教、哲学,下至世俗、政治,她都有独特的见解和高深的造诣。”

“既然如此,我收下她,把她的身价如数兑给你好了。”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此外恳求主上恩上加恩,赏我一张免税执照,俾我今后做生意买卖时免缴各种捐税,这就感激不尽了。”

“过去我没发过免税执照,现在我可以发给你。告诉我吧:在这个姑娘身上,你总共花了多少本钱?”

“她的身价共支出十万金,其他制备服装首饰,同样也花了十万金。”

“既然如此,除赔还你的本钱之外,我还要加倍赏赐你。”国王叔尔康说着,立刻唤来财务大臣,吩咐道:“你去国库中提取三十二万金,兑给这位商民,这样他就有十二万金的赚头了。”继而他满足商人的要求,发给一张通用于全国各地的免税执照,并加上执照人足迹所到之地应该享受特权和保护的批示,此外还赏赐一套名贵衣服,并当上宾招待他。

国王叔尔康不惜重金买下诺子赫图·宰曼,随即召四个法官进宫,对他们说:“我请你们来做证人,我要释放这个丫头,恢复她的自由,让她成为一个平民,同时我要娶她为妻。现在你们先给她写张恢复自由的证据,然后再替我们证婚,写一份结婚证书吧。”

法官遵命,分别写了释放证据和结婚证书,替他俩证婚,举行结婚仪式。国王叔尔康慨然把许多金钱一把一把地往在场的人头上撒。婢仆们欢天喜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捡落在地上的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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