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从前埃及的一个虔诚廉洁的穆斯林叙述他的经历时说:我一生是在尼罗河两岸以摆渡为业的。有一天,我照例坐在小船中等候过河的人,忽然来了一位老人,满面春风地向我问好。我回问一声,他便对我说:“请看安拉的情面,免费渡我到对岸去吧!”
“可以的,请上船吧!”我慨然答应他的要求。
“还请你看安拉的情面,给我点吃的充饥吧!”
“好,请吃吧!”我毫不迟疑地满足他的要求。
老人安详地坐在船中,穿一身补钉破袍,拄着一根拐杖,身边还带着一个皮水袋。船抵东岸,快下船时,他对我说:“我打算托付你一桩事情。”
“什么事?只管说吧!”我乐意接受他的托付。
“看来我大去之日已近。明天正午,劳你去那棵大树下面看看!”他指一指岸上的一棵大树。“那时候我已离开人世,劳你洗一洗我的尸体,拿我枕着的寿衣给我穿起来,替我祈祷一回,然后把我埋葬在沙地里。至于我遗下的破袍一件,皮水袋一个,拐杖一根,请你暂时收存起来,等有人来向你索取时,再交给他好了。”
老人的嘱咐使我感到惊奇诧异,好不容易地过了一宿。次日清晨醒来,我老惦念着他嘱托的事,提心吊胆地等着到时候好去履行诺言。可是正午时,我却把这桩事忘得一干二净,直至晡祷时才一下子想了起来,赶忙跑到他指定的地方,一看,见他僵然躺在树下,果然死了。他枕着一袭崭新的寿衣,发出馨香扑鼻的麝香气味。我按照他的嘱咐,洗涤、装殓他的尸体,并替他祈祷,然后埋葬,最后带着他的遗物,渡回西岸。
第二天早晨,城门开了,从城中出来一个青年人,满身细软,手上还带着指甲花的遗痕,据我所知,他是不大正派的一个花花公子。他直接来到河边,打量我一番,问道:“你是摆渡的吗?”
“不错,我是摆渡的。”
“请把寄存在你这里的东西交给我吧!”
“寄存的什么东西呀?”
“一件旧袍子,一个皮水袋,一根拐杖。”
“是谁留给你的?”
“我不太清楚,只因昨夜参加朋友的婚礼,我吃喝、歌唱到黎明才去休息。刚睡熟,便蒙眬见有人告诉我,说道:‘一位隐士已经寿终正寝,安拉让你继承他的职位。他的衣钵——一件旧袍,一个皮水袋和一根拐杖,寄存在摆渡者手里,你上河边去取,那是他留传给你的。’”
我把死者的衣物交给青年。他即时脱掉身上的漂亮衣服,穿起那件破袍,带着皮水袋和拐杖扬长而去。碰到这样一桩想象不到的奇异事情,我因羡而生嫉妒情绪,不自主地气得悲哀哭泣。当天夜里,梦中看见安拉开导我:“启示你这个虔诚的奴婢吧:岂不是因为我叫一个奴婢转本还原到我面前,你便感觉遗憾吗?须知这是我的恩惠,该谁享受我便给谁,因为我是万能的,为所欲为的。”我从梦中惊醒,恍然大悟,欣然吟道:
追求者从爱人方面无从满足愿望、目的,
其实是你所期望的超出正当要求范围。
你的俯允、亲近只算得是恩愿、同情的表现,
即使他断然拒绝,也不该有埋怨情绪。
对他的拒绝若不肯乐天安命,
那你去吧!反正任何地方都不适于你栖息。
或者是辨别不清‘他那远中有近’的区别,
这只怪你的身影远远落后于爱情。
即使我的残生经受爱情蹂躏,甚至此身被人带去割头,
但这一切都离不开你的支配范围。
离别、拒绝、聚首在我看来其间毫无差别,
你的任何分配我都乐意接受而无怨言。
博取你的欢心、惬意是我爱你的唯一目的,
只要你认为分手适宜,我一定遵命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