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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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鲁纳·拉施德和艾彼·诺瓦斯同少女、娈童的故事

相传从前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执政期间,有一天夜里,他患失眠症,辗转不能成寐,因而思前想后,百感交集。没奈何,他只好起身,离开寝宫,出去走走,吸点新鲜空气,以期消除失眠给他带来的苦闷。他沿着宫殿侧面的路径一直往前走,不期而然地来到后院的一间侧室门前,随手掀开门帘,见室内有床,床的左右两边点着两只蜡烛,床上似乎有人在睡觉,一个黑影隐约可见。他觉得奇怪,走进去仔细踏看,发现一个玻璃瓶中装着一瓶老酒,酒杯扣在酒瓶口上。哈里发眼看那种情景,不觉大吃一惊,叹道:“莫非黑夜里有人偷偷地在此幽会不成!”于是他走到床前,见床上睡着的是一个女人。他伸手揭开覆盖在她脸上的头发,一看,原来是个生得象十四晚上的明月那么美丽可爱的少女。他一见倾心,抑制不住胸中澎湃的激情,拿起酒杯和酒瓶,斟满一杯,望着女郎的玫瑰色腮颊,一饮而尽,然后伏下去,甜蜜地吻女郎一下。

“安拉的信托者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女郎从梦中蒙眬醒来惊问道。

哈里发回道:

“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敲门,

请你当客人招待他到清晨。”

“既然如此,我必须尽所有的力量尊敬客人。”女郎说着站起来,殷勤敬酒,陪哈里发痛饮几杯,然后抱起琵琶,调一调弦,随即边弹边抑扬顿挫地唱道:

爱情的口舌透露我心中的秘密,

说明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悲伤的神魂终日徬徨、迷离,

这内心的情愁有证人可以分析。

热泪随时奔流,爱火日益猛烈,

这种摧残生命的爱情我可不作丝毫隐匿。

在认识你以前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无奈人的命运在出生前早经安拉一手规定。

女郎唱罢,说道:“众穆民的领袖啊!我可是无端而受冤屈呀。”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是谁冤枉,虐待你呢?”哈里发表示同情、怜悯。

“好久以前,令郎以一万块钱的价钱收买奴婢,存心把奴婢献给陛下,后来皇后替太子付了身价银子,却吩咐他把我羁縻在这间屋子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告诉我吧!让我替你做主。”

“我一心只希望陛下明天晚上到这儿来和我过夜。”

“好的,若是安拉意愿,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哈里发慨然答应女郎的要求,然后撇下她,径自回寝宫去了。

次日清晨,哈里发上朝视政,并召见艾彼·诺瓦斯,预备跟他议事,可他不在家里。于是打发侍臣去寻找。侍臣到处寻找、打听,结果知道他在一个美少年头上花了一千块钱,因为不能兑现,所以被人扣留在酒店里。侍臣到酒店里和艾彼·诺瓦斯见面,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艾彼·诺瓦斯直言不讳,承认他为爱一个美少年而花了一千块钱,但因不能兑现而被扣押的实情。

“叫我看他一眼吧!”侍臣怀着惊奇、诧异的心情对艾彼·诺瓦斯说,“假若他果真值得你花这笔大钱,那你是会受到原谅的。”

“你等一等,他一会就来了。”艾彼·诺瓦斯满怀信心地回答侍臣。

侍臣和艾彼·诺瓦斯谈话之间,那个美少年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衣冠楚楚,油头粉面,雪白的外衣下面,还分别穿着红色和黑色的内衣各一件。艾彼·诺瓦斯一见美少年,情动于衷,忍不住长叹一声,欣然吟道:

他睁着惺忪、朦胧而且又黑又大的一对眼睛,

身著一件白上衣骤然在人前出现。

我对他说:“你不声不响地从我面前溜过去,

我可是非常乐意跟你打招呼、问候。

拿玫瑰染红你腮角的造物主应该受到赞美,

因为他按照自己的意愿随便创造人类。”

他说道:“你请撇开空谈、争辩!

因为创造者的技艺奇妙无比且不受任何局限。

我的运气、脸色跟衣服的颜色如出一辙,

它们的特色不外乎白,白,白!

美少年听了艾彼·诺瓦斯的吟诵,矜然脱掉白上衣,露出里面的红内衫。艾彼·诺瓦斯盯着他越发惊叹不已,欣然吟道:

他身著秋牡丹色的红衬衣在人前出现,

口头称我为友,实际却持敌对态度。

我说道:“你的衣饰稀奇、新艳,

相貌象明月那样美丽。

这红衬衣是你腮上的玫瑰染的?

或者是受到你心血的渗透?”

他回道:“太阳送我一件衬衣,

颜色是它落山时用晚霞染的。

我的衣色跟酒色、腮色如出一辙,

它们的特色不外乎赭,赭,赭!”

艾彼·诺瓦斯吟罢,美少年从容脱掉红衬衫,身上仅剩贴身的一件黑内衣。艾彼·诺瓦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喟然吟道:

他穿一件黑衬衫在人前出现,

给人们的内心带来一股晦气。

我对他说:“你不理不睬地打我面前过去,

让怀恨、嫉妒成性的人感到欢喜、快慰。

我的运气跟你的头发、衣色如出一辙,

它们的颜色不外乎黑,黑,黑!

侍臣眼看那种情景,知道艾彼·诺瓦斯溺于酒色的狂妄无耻情形,赶忙回宫报告。哈里发听了消息,即时预备一千块钱,递给侍臣,叫他拿去兑给酒店老板,替艾彼·诺瓦斯解围,赎回他的自由。侍臣遵循命令,带着一千块钱,急急忙忙回到酒店,替艾彼·诺瓦斯缴了欠款,从酒店老板手中赎出他的身体,然后带他进宫去见哈里发。艾彼·诺瓦斯随侍臣来到宫中,站在哈里发面前。一见面,哈里发就罚他吟诗,说道:“艾彼·诺瓦斯,你来吟首诗给我听吧!不过你的诗里,必须把‘安拉的信托者啊!这是一回什么事情’这一句话包括进去。”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艾彼·诺瓦斯欣然接受命令,随即出口成章,当面吟道:

在漫长的黑夜里我辗转失眠,

精神既疲惫思绪又奔腾。

没奈何我起床出宫散步一回,

信步来到一间侧室门前,

见室内床上卧着一个黑影,

仔细看去却是黑发覆面的一个睡美女。

她的容颜白皙美丽得象一轮灿烂的明月,

身段苗条标致得跟招展、含羞的柳树枝毫无差别。

我望着她美丽可爱的脸面贪婪地干了一杯,

并趁兴伏下去甜蜜地亲了她一个嘴。

她从甜梦中朦胧惊醒,

象暴风雨中摇来摆去的花枝那样战战兢兢地发抖。

她边纵身跳起边发出怨言:

“安拉的信托者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说道:“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敲门,

希望你当客人招待他到清晨。”

她欣然回道:“既是这般情形,

我当极尽绵薄殷勤款待客人。”

哈里发听了艾彼·诺瓦斯的吟诵,觉得诗的内容,全是叙述他自己昨夜失眠的情况和与女郎邂逅相遇的经历,一时感到惊奇诧异,因而半开玩笑地承认事实,说道:“你绘声绘色,描写得淋漓尽致,昨夜里你好象跟我们在一起似的。你这个鬼怪东西!愿安拉杀死你。”他说罢,拉着艾彼·诺瓦斯,带他去到后宫的侧室里,让他跟藏在那儿的妙龄女郎见面。

艾彼·诺瓦斯见女郎身穿蓝色衣服,头戴蓝色面纱,窈窕美丽得象下凡的仙女。他怀着惊奇、羡慕心情,目瞪口呆地看她几眼,然后若有所悟地吟道:

敬告头戴蓝色面纱的妙龄美女,

我一心一意等待你的眷顾、怜惜。

因为追求者一旦蒙受情人的白眼,被人弃绝,

悲叹的洪流会冲破他的胸襟,淹没他的灵魂。

指着你那白皙、可爱的面颜我发出誓言:

这颗被爱火灼伤的心灵难道你不给予怜悯、慰藉?

愿你在爱情方面助他一臂之力,

千万别听信愚昧、下流者的流言。

艾彼·诺瓦斯吟罢,女郎当哈里发的面敬他一杯酒,然后从容抱起琵琶,边弹边抑扬顿挫地唱道:

莫不是为折磨我,你打算把爱情分一半给别个?

抑或为了让别人独享幸福,你才要遗弃我?

我控告你们在爱情方面所犯的罪行如果哪个法官能够受理,

他也许会公平合理地作出一个正确的判决。

今后要是打你们门前过往都不允许,

我可是会站在老远的地方高声向你们打招呼、致敬。

女郎弹唱毕,哈里发示意她多给艾彼·诺瓦斯斟酒,直把他灌得酩酊大醉,哈里发才站起来,亲手斟一杯递给他。他接过去一口喝干,倒了下去,人事不知,却还紧紧地捏着酒杯。哈里发吩咐女郎从他手中取下酒杯,好生收藏起来。女郎遵循命令,果然从艾彼·诺瓦斯手中剥下酒杯,藏在自己的胯缝里,哈里发才抽出宝剑,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艾彼·诺瓦斯面前,拿宝剑头戳着他的胸口。艾彼·诺瓦斯睁眼看见明晃晃的宝剑,一怔,吓得魂不附体,顿时清醒过来,毫无醉意,只听哈里发喝令道:“你以酒杯为题,当面吟诗一首,告诉我你和酒杯的关系和它的去向吧!要是吟得不对,我就当场要你的命。”

艾彼·诺瓦斯按照哈里发的吩咐,从容吟道:

酒杯是我故事中的主题,

一个少女因它变成了窃贼。

我正需要借酒浇愁、寻乐之际,

酒杯却被姑娘偷去。

她把赃物收藏在一处幽静地区,

那是我一心向往而不可及之地。

但慑于长上的尊严,我不敢说出那个地名,

因为那地方属于他的主权范围。

哈里发听了艾彼·诺瓦斯的吟诵,感到惊奇诧异,喟然叹道:“该杀头的家伙呀!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个的?不过话得说回来,你的诗算得切题,令人满意,到头来还该我赏赐你。”于是果然赏他一套衣服和一千金币。

艾彼·诺瓦斯带着衣服和赏金,欢天喜地地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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