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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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二天早晨他头痛,耳鸣,感到周身不舒服。他想起昨天自己的软弱,并不觉得害臊。他昨天胆怯,甚至怕月亮,而且真诚地道出了以前万没料到自己会有的那种感情和思想,例如,他想到小人物爱发议论是由于不满足。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在意了。

他不吃不喝,躺着不动,沉默不语。

“我无所谓了,”当有人问他话的时候,他想。“我不想回答。……我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中饭后米哈依尔·阿威良内奇来了,带来四分之一俄磅①的茶叶和一俄磅水果软糖。达留什卡也来了,在床旁边站了整整一个钟头,脸上现出呆板的悲伤神情。霍包托夫大夫也来看望他。他带来一瓶溴化钾药水,吩咐尼基达烧点什么东西熏一熏病室。

①俄国采用公制前的重量单位,1俄磅等于409.5克。

将近傍晚,安德烈·叶菲梅奇因中风而死。起初他感到猛烈的寒颤和恶心,仿佛有一种使人恶心的东西浸透他的全身,甚至钻进了手指头,由胃里涌到头部,淹没了眼睛和耳朵。他的眼睛所见到的东西都变成了绿色。安德烈·叶菲梅奇明白他的末日到了,想起伊万·德米特利奇、米哈依尔·阿威良内奇和成百万的人都相信永生。万一真会永生呢?可是他并不想永生,他只想了一下就过去了。昨天他在书上读到过的一群异常美丽优雅的鹿,如今在他的面前跑过去,后来一个农妇向他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封挂号信。……米哈依尔·阿威良内奇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后一切都消散,安德烈·叶菲梅奇永远失去了知觉。

杂役们走来,抓住他的胳膊和腿,抬进小礼拜堂里去。在那儿他躺在桌子上,睁着眼睛,晚上月光照着他。早晨谢尔盖·谢尔盖伊奇来了,对着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像虔诚地祷告一番,把他前任的上司的眼睛合上。

第二天安德烈·叶菲梅奇下葬了。送葬的只有米哈依尔·阿威良内奇和达留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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