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眉:上船了,挤得不堪;站在地方都没有,别说坐。这时候写字也得拿纸贴着板壁写,真要命!票价临时飞涨,上了船,还得敲了十二块钱的竹杠去。上边大菜间也早满了,这回买到票,还算是运气,比我早买的都没买到。
文伯昨晚伴我谈天,谈他这几年的经过。这人真有心计,真厉害,我们朋友中谁都比不上他。我也对他讲些我的事,他懂我很深;别看这麻脸。到塘沽了,吃过饭,睡过觉,讲些细情给你听了。同房有两位:(一个定位没有来)一是清华学生,新从美国回的;一是姓杨,躺着尽抽大烟,一天抽“两把套子”的一个鸦片老生。徐志摩大名可不小,他一请教大名,连说“真是三生有幸”。我的床位靠窗,圆圆的一块,望得见外面风景;但没法坐,只能躺,看看书,冥想想而已。写字苦极了,这样贴着壁写,手酸不堪。吃饭像是喂马,一长条的算是桌子,活像你们家的马槽,用具的龌龊就不用提了;饭菜除了白菜,绝对放不下筷去。饭米倒还好,白净得很。昨天吃奇斯林、正昌,今天这样吃法,分别可不小!这其实真不能算苦。我看看海,心胸就宽。何况心头永远有眉眉我爱甜蜜的影子,什么苦我吃不下去?别说这小不方便!
船家多宁波佬,妙极了。
得寄信了,不写了,到烟台再写。
向爹娘请安。
你的摩摩 二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