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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山内钟雄谦恭和蔼 寨中徐庆酒后翻桌

且说展、徐二位被捉,喽兵把宝剑解将下来。又有徐庆一说两个人的名字,喽兵听了,拿着宝剑穿边山,走小路,奔飞云关上巡捕寨,见闻寨主、黄寨主、贺寨主、杨寨主报告:“禀众位寨主得知,五接松拿住人了。”闻寨主问:“拿住的什么人?”“拿住了两个祭墓的:一个叫展昭,一个叫徐庆,还有一口宝剑,众位寨主请看。”闻华说:“报与大寨主去罢!”

少刻,回来喽兵说:“大寨主叫把二人带上山去。”闻华带几名喽兵就去五接松,见众喽兵押解二人,相貌堂堂:一个是宝蓝缎武生公子巾,宝蓝缎箭袖袍,鹅黄丝鸾带,月白色衬衫,青缎压云根,薄底鹰脑窄腰快靴。七尺身躯,面如美玉,顶额阔,两道剑眉,一双长目,面形丰隆,双腮带傲,方海口,大耳垂轮。一个是青缎六瓣壮帽,青箭袖丝鸾带,薄底靴,黑挖挖的脸面,两道浓眉,一双金睛暴露,狮子鼻,翻卷四字口,见棱见角。一部胡须,一寸多长,扎扎蓬蓬糊刷一样。胸宽背厚,臂膀宽堆,垒威风,垒抱煞气。闻华一见,暗暗地夸奖,侠义的英雄名不虚传。抱拳带笑说:“不知二位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乞二位贵客恕罪。”展爷说:“请了。”徐庆一见闻华“哈哈”地大笑说:“好啊,黑小子!”闻华瞪了三爷一眼,“哼”了一声说:“我家大寨主有请二位,中军帐待茶。”展爷说:“我们被捉,速求一死,何必又见大寨主!”闻华说:“岂敢!二位驾临,三生有幸。请二位至寨,另有别谈。”

喽兵们带路行至飞云关下,往上一走,但见此山赫巍巍、高耸耸,密森森、叠翠翠。上看峰漫漫,下看岭叠叠,一行行杨柳榆槐松,上边有白云片片,下边有绿水涓涓。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山连山,山套山,不知套出有多远。洞庭水旱八百,可称是一座名山。胜景当中,有一座大牌楼,上书金字,是“飞云关”。

进飞云关,路南有木板房三间。山墙上有一大木牌,高够八尺,宽有丈二。八字横头,横着三个大字,是“招贤榜”。展爷草草地念了念“管理君山洞庭湖水旱二十四寨,招讨大元帅钟,为晓谕天下事:天下隐匿英雄壮士甚多。古云: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盐车困良骥,田野埋麒麟;高山藏虎豹,深泽隐蛟龙。余钟雄一介寒儒,得中文武进十之职。皆因奸臣当道,贪婪无厌,悬秤卖官,非亲不取,非财不用。……”后面许多言语,待等北侠智化双诈降时再表。

展爷被后面人督催,不能往下再念。心中暗暗夸奖。钟雄进士出身,到底心胸不小。来到旱寨头一寨,其名就叫巡捕寨。二百名喽兵一字排开,各持利刃,全都是高一头,大一膀的,俱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衣帽光鲜,军刃顺利,并有三家寨主,一个穿黑,一个着紫,一个是宝蓝的衣巾。展爷早就问了亚都鬼闻华名姓。闻华又与三家寨主一见,说:“这位姓展,这位姓徐。这是我们巡捕寨主:这位寨主叫神刀手黄受,这位叫花刀杨泰,这位叫铁刀大都督贺昆。”说了些谦虚客套。又说:“我大寨主有请二位,中军帐待茶。”

二位往上又走,行至二寨,其名叫彻水寨。两边鹅头峰,相隔有九丈,当中是一个山涧,其名叫碧溪涧。上面搭着个木板桥,就是大柏树一解两半,拿大铁箍把它箍将起来。一面有个铁横头儿,上缚黄绒绳两根,缚在那边有两把大花辘轳,绒绳绕于上面,若有不测,将辘轳一绞,尽把这个木板桥绞将起去,要想出入,除胁生双翅。展爷等上木板桥往下一看,只听水声大作。往西南一看,碧盈盈的一带竹城。下木板桥,有二百多喽兵,一家寨主。闻华引见:“这是徐、展二位。这是我们彻水寨的寨主,人称金棍将于清。”

又走至箭锐寨,二百喽兵,一家寨主,穿皂袍。先见展爷,后说:“这是我们箭锐寨的寨主,外号称赛翼德朱格。”

见毕,至章兴寨。金锤将于畅与展爷见过。又到武定寨。这寨主身高一丈开外,黄袍,面似淡金,浓眉怪眼,猛若瘟神,凶若太岁,臂力过人,天真烂漫,外号人称金铛无敌大将军于赊。也与展爷见过。

又到文华寨,一家寨主,二百喽兵。展爷一见吓了一跳,品貌与白玉堂五弟一般不二,略险些没叫出五弟来!闻华也引见。此人叫金枪将于义,排行也是在五,称为于五将军。

又来到五福寨,一家寨主,二百喽兵。人称八臂勇哪吒王京。丰胜寨,一家寨主,二百喽兵。这家寨主金刀将于艾。丹凤岭寨主赛尉迟祝英。丹凤桥一家寨主,削刀手毛保。寨栅门两家寨主:云里手穆顺,铁棍唐彪。所有众人俱都与徐、展见过。

到了里边,至豹貔庭前,这就是大寨。抱柱上有副对子,上联是:山收珠履三千客;下联是:寨纳貔貅百万兵。展爷暗道:“好大口气!”启帘栊到得屋中,抬头一看,这家寨主方翅乌纱大红圆领,腰束玉带,粉底官靴,七尺身躯,面如白玉,五官清秀,三绺胡须,乍瞧就是一位知府的打扮。展爷暗道:“君山八百地,水旱二十四寨,以为这个寨主,总得是红胡子蓝靛脸,说话哇呀哇呀的,才管得住山中的群寇。似这个人文质彬彬,斯文模样,如何管得住山中众人!此人必然大有来历。”

俗言:“人不可貌相。”别看钟雄的打扮,文武全才。论文: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诸子百家,通古达今。讲武:马上步下,长拳短打,十八般兵刃,件件皆能,上阵全凭一条枪,勇将不走半合,怎么就不走半合呢?使枪为什么又叫个飞叉太保?皆因是若与人动手,穿戴盔铠,背后有八柄小叉,上缚着红绸子,若要交手,二马相凑,枪未到时,飞叉必然先到,准使敌人落马,这就是勇将不走半合。因此人称为飞叉太保。无事时永远文官的打扮。

今见展南侠一到,二人仪表非俗,故此离正位出迎,说:“不知二位老爷驾到,未能远迎,望乞恕罪。”展爷说:“岂敢!我二人被捉,速求一死,何必寨主这般的谦恭称呼。”徐庆说:“好小子,你倒是个乐子。”钟雄“哼”了一声,知徐庆是个浑人,与南侠讲话说:“二位大驾光临,草寨生辉。若非相机应巧,用八人大轿请二位也不肯下顾。”展爷笑道:“明知山有虎,故作砍樵人。为朋友者生,为朋友者死。寨主何必多言!”钟雄说:“小可方才说过,请二位还请不至,焉敢有别意见!”徐庆说:“认得我们么?”寨主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皓月当空。二位光I临,是小可的万幸。”徐庆说:“你别转这个臊文了。既然认得,不给我们解绑?”寨主吩咐与二位解绑,解绑后。三爷说:“拿点漱口水来,你这个招儿真损,闹了一嘴石灰。”漱毕说:“给我们倒茶来。”落座,钟雄说:“看茶。”三爷拿起来就喝。展爷也不漱口,也不喝茶。徐庆叫摆酒,展爷瞪了徐庆一眼。寨主吩咐:“摆酒,摆酒!”真乃是侠义的朋友,与众不同,慷慨之苗!展爷说道:“咳!我二人区区辈,直是叫寨主嗤笑!”钟雄说:“哪里话来。”钟雄与闻华执壶把盏,斟酒落座。钟雄说:“请用。”展爷把酒一端,然后放下。徐爷正在饥饿之时,大吃大喝,不时的有喽兵与三爷斟酒。

展爷说:“我看寨主堂堂仪表非俗,又是文武全才,为何不归降大宋,争一个封妻荫子,岂不胜似山中一位寨主?”钟雄说:“早已有意归降,只怕天子不肯容留。”展爷说:“寨主若肯弃暗投明,我破着合家的性命,保寨主一官。寨主若要居官,必在我展昭之肩左。”

徐庆在旁说道:“我们展爷这话不虚,他若求求我们包相爷,相爷在万岁跟前说一不二。”钟雄说:“当面谢过二位。我有句话不好出唇。”展爷说:“有话请讲。”钟雄说:“我意与二位结拜为友,不知二位肯否?”展爷一翻眼就明白了,依他意见,想着把子也拜咧,降不降咧,那时怎处?说:“寨主先弃高山后结拜。”钟雄说:“先结拜然后弃山。”展爷道:“我说寨主先别恼,我们大小是个现任职官,若与寨主结拜,京都言官御史知道,奏参我们,担当不起。”

徐庆也喝够了,也吃饱了,嚷道:“展大弟别听他的,他是诓我们呢!不弃山还是山贼。咱们和山贼拜把子,担得住么?钟雄,你拿着桌酒席诓我们拜把子,你以为谁无吃过哪?反了罢,这一桌就是杀身之祸。”

若问二位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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