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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高家店胡乔装病 乌龙岗徐艾追贼

且说胡小记往下一倒,把店伙计腿一绊,往前一扑,撒手将盘子碗全打碎了。伙计一怔说:“这是怎么了?”乔宾过来说:“得了,瞧我这位哥哥,净给我惹事,该多少钱?连碗带菜我给。”伙计说:“有你给就行了,可误了人家吃饭。”乔宾说:“好人谁能够?人家不答应,我去见见去。”伙计瞧着乔宾,就有三分害怕,既然是摔了,也就无法了,说:“当是我的时运背就算了。”乔爷把胡爷搀起来说:“你怎么会躺下?惹得人家叨叨念念的。”大爷说:“哎哟哎哟,我眼前一黑就躺下了。谁叨叨我和他拼命。”乔爷说:“算了吧,你上里边去吧,别又碰了人。”乔爷上东边坐着去了,胡爷换在西边。上房问:“汤得了没有?”伙计说:“得了,叫人家给碰了。”上房说:“要没得就不要了。”伙计说:“得了,这就得了。”他也是愿意早早地饮了躺下,买卖就妥当了,复又告诉柜上说:“照样再做一碗豆腐汤。”豆腐汤好做,搁上老汤和上团粉,撒上蒙汗药,倒在碗内,搁在托盘上。灶上嘱咐小心点。伙计说:“病鬼挪在里头去了,难道好人还掉下凳子来么?”出门的时节,两手把着托盘,眼瞅着病人,走过了桌头,仍是单撒手托着盘子。他想着不怕了,哪知道就听见:“砰叭嚓、扑通、哗喇、嗷儿”的一声,明是乔宾掉下板凳来。砰叭嚓,是把盘子扔了;扑通,是伙计躺下了;哗喇,是碗摔碎了;嗷儿的一声,是先前摔的那碗豆腐汤,正有个狗在那里吃哪!伙计正趴在它身上,故此嗷儿的一声。伙计起来说:“哈哈,你们这可是存心,瞧见我这身油了没有?病人躺下我倒不恼,好人怎么也掉下板凳来?分明你是给我个跺子脚,不然我也躺不下。”过去抡拳就要打。你看乔宾趴在地下纹丝不动,胡大爷过来赔礼,哼哼不止地说:“你看我吧。”伙计说:“我看你,谁看我呀?”胡大爷说:“我兄弟他有个毛病,本是个浊人,禁不住着急,一急就犯羊角疯,这是为我又犯羊角疯了。”伙计说:“哪有那么巧,这是羊角疯,你别冤我,也别说,我过去瞧瞧去。”胡小记说:“哎哟哎哟,我这个兄弟,病犯上来,不怕前头是眼井,是道河,是火炕,他也就躺下了。”伙计说:“羊角疯我摸得出来,要是羊角疯,和死了的一样,浑身发挺,不过就是不凉。”过去一摸:“这是羊角疯,真是羊角疯!”

什么缘故呢?他这腿扳也扳不回来,拍也拍不动,笔直。伙计信了,其实全是假的,都是艾虎商量着,和他们闹着玩。他听见要碗豆腐汤。咳咳的迷字,就知道是要下蒙汗药。回来告诉他俩:“要下蒙汗药。伙计端过豆腐汤去,大哥在桌子外边就装病躺下,把他豆腐汤碰撒;他要再做呀,二哥就装羊角疯,仍然碰躺下;他要是三回再做,我就进去。”

伙计连拍带扳,一丝不动。乔二爷一按力,他哪扳得动!又一按力,他更拍不动了。其实趴的那个暗笑,老不敢抬脸,伙计信以为实,说:“今天这个买卖真来的邪行!”灶上问:“又摔了?”伙计说:“可不是!再做一个吧。你瞧,这倒真是羊角疯,这不是搀起来了,又坐下了。再看更好了。先前是一个人哼哼,这次是两个人哼哼了。这个哎哟,那个哼咳;这个哼咳,那个哎哟,你们跑到这儿喊号来了。”上房屋里问:“豆腐汤得了没有?”回答:“得了,又教病人碰了,这就得。”上房屋里说:“我们不要了,得了你们喝点吧!我们不喝了,关门睡觉了,”伙计说:“瞧瞧,都是你们两个耽误我们买卖。”

又听见后院有人说:“你们店里有人没有?”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伙计抱怨那个伙计:“我们是干什么的,进来人也瞧不见。”门上说:“没有人。”那个又说:“没有人,后院喊叫。”门上说:“没有人,怎么后院喊哪?我进去瞧瞧去。”这个何三拐过影壁来。听后院耳房里头嚷哪?到耳房一看,见一个壮士,岁数不大,穿一身青缎衣巾,壮士打扮,拿着皮酒葫芦蹲着饮酒那。何三问:“你打哪里来?”艾爷说:“打我们那里来。”又辨别:“上哪去?”回答:“没准。”又问:“你怎么进来的?”告诉:“走进来的。”说:“我们怎么没瞅见?”回说:“你们眼神有限。”“饮茶呀?”“不饮。”洗脸哪?”“永远不洗脸。”“吃饭哪!”“前面用过了。”“酒你是不饮呀?”“不饮!我这干什么哪?”“你是做什么来了?”“上你们店内睡觉来了。”“我真没见过你这和气人。”“你是少见多怪。”“那么叫我们干什么?”我这酒无菜,你给我预备点菜。”伙计暗乐,只要你吃东西就行。“你要什么菜数?”“要豆腐汤。”“还要什么?”“我就剩下这个大钱了。”伙计说:“可以。”出去嚷:“豆腐汤,咳咳的迷字。”艾爷叫:“走回来。”伙计回来,问:“什么事?”艾爷说:“要个豆腐汤,咳咳的迷字。”伙计就知道是黑道的人,说:“你是河字?”说:“我是海字。”又问:“什么海字?”回说:“比河大。”“我说你线上的。”回说:“是绳上的。”又问:“什么绳上?”回说:“比线憨。”伙计就知道他不懂,说:“你方才说什么叫咳咳的迷字?”艾爷说:“你讲礼不讲礼?”回答:“怎么会不讲礼?你不讲礼到是有三。”艾爷说:“谁不讲,谁是个畜类。咳咳的迷字,是你说的?是我说的?你说完了我跟着你学的,我还要问问你,什么叫咳咳的迷字?”伙计一想,对呀,是我说的,倒叫他问住了。说:“告诉你吧,迷字就是多撒胡椒面。”艾虎说:“巧了,我就是好吃胡椒面。”厨房里勺上一响,说:“得了,我给你取去了。”

不多时,拿来交与艾虎。伙计出去,走了五六步,就知道他准得躺下。又听屋里叫,转头回来,看他在那里舔碗哪!伙计满屋找,并无踪迹,以为是灶上忘记搁蒙汗药了。艾爷说:“好迷字,好迷字,给我再要一碗,多搁迷字,越辣越好。”伙计抱怨灶上一顿。灶上说:“我搁的不少。这回你瞧着他吃,他若不当着你吃,他必是泼了。”伙计也领会了这个主意,就把豆腐汤送来。艾虎说:“这回可咳呀。”伙计说:“咳咳的狠了。”艾虎故意装着拿起来就吃。伙计在对面站着。艾虎又装着怕烫,问:“你干什么呢?”伙计回答:“没事,伺候你哪!”艾爷说:“你瞧着我吃不下去。”伙计说:“是了,我走了。”把帘子一撩,走的没两步,一翻身回来,往里一探头说:“哈哈,你真鬼呀。”原来一掀帘,艾虎正往炕洞里倒哪。伙计说:“你倒是什么事?”艾虎噗嗤一笑,说:“实对你说了吧,是个‘河’字,我是好闹着玩。”伙计倒不得主意了。盘问盘问他吧,说真是“河”字。艾虎说:“可不是‘河’字,‘河’字线上的朋友,觅你们瓢把子来了。景子外有号买卖,阻倒粘值,咳拘迷子,留丁留儿势孤,先搬点出,然后兑盘儿。”这是贼坎儿话,只见艾爷继续说:“伙计我们是一道上的朋友,寻你们头来了。这号买卖银子多咧,在城外头东南上,我一个人势孤。我喝点酒儿,好见你们头儿。”伙计说:“我就知道你是行中人,你算冤苦我了。我给你言语声儿去吧。”艾虎说:“不用,我还有句话,你先给我带了去。你们寨主是什么万儿万儿?可就是问姓。”伙计说:“你不认得呀?”艾爷说:“闻名。”回答:“外号人称飞毛腿,叫高解。你要是初会呀,给拉号买卖,我们掌柜的准能做成。那人有多少买卖到手,你给多少是多少,你可想着我们点。你叫我带什么话?”艾虎说:“附耳上来。”这小子把脖子一伸,艾虎的刀就出来,往上一翻手,噗嗤的~声就结果了性命。艾爷又叫:“店里头有人,倒是过来一个呀!”前面又来一人,进门就杀。又叫:“倒是来个人哪!”一连三个全杀了。第四个跑了嚷:“耳房里杀了好几个人了。”艾爷追出西院,一看前头十五六个人,拿着家伙一围上来,徐良也出来了。艾虎一转身,就倒了三四个。众人往后跑,叫:“寨主快出来吧!扎手。”艾虎、徐良跟着追杀。迎面高解带群贼挡住。

至于动手的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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