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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丢马龙艾虎寻踪迹 失张豹义士又为难

诗曰:

无论龙韬与豹韬,徐良真不愧英豪。

众声况是称多臂,百战何曾损一毛!

斩铁岂须三尺剑,削金直借大环刀。

若非暗地来相助,怎得同盟脱虎牢?

且说艾虎带着张豹,到了屋中,寻找马龙不见,急得艾虎跺脚,暗暗地叫苦。张豹问道:“大哥倒是上哪里去了?”艾虎想:“大哥不是粗鲁人,我紧嘱千万可别离开此处。到底还是出去了,岂不叫小弟着急!”张豹说:“你瞧我是个浑人,我都行不出那个事来,不怕拉屎撒尿也不离这个地方。”艾虎说:“我去找他去,找了他你可别走了哇!”张豹说:“我死都不出这个屋子!”

艾虎出去,一直往南,过了那五问东房,知道那里头捆着五个人,马大哥说不能上那屋里。又顺着南夹道一直地往西,到了西面,又是死囚牢的后身,盖着五间木板房儿。靠里屋内有灯火半明不暗。艾虎把窗棂纸戳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瞧,见了一宗差事。就见四个人在炕上四马倒攒蹄捆着,嘴里鼓鼓囊囊,必然是塞着口哪,都翻着眼睛彼此看着,就是说不出话来。艾虎纳闷,这是谁干的事情?莫不成是马大哥看见这有人,他怕嚷嚷?

艾虎看毕,自个又奔了北边夹道,重新再奔貔犴门,绕了一个四方的弯儿。马龙的一点影色皆无。自个到屋中来告诉张豹,焉知晓张豹也不知去向了。艾虎一着急,叫道:“二哥哪里去了?”一晃千里火筒,屋中何尝有人!无奈收了火筒,转身出来,心中想着,到那屋中问问,那人是什么人捆的,便知分晓。刚到西头死囚牢的后头,将要进屋子去,就听外面已交五鼓。打更的到来,自己想着回来接锣。刚走在半路,就听见里面锣当当响了五声,艾虎吃了一大惊,这是什么人打锣哪?恨不得一时到了跟前看看才好,来到面前,远远地看见了当啷把锣一扔,一个黑影一晃,艾虎就跟下来了。真快,艾虎追着追着,就不知追在哪里去了?自己站在那里发怔:两个哥哥好容易救将出来,俱都丢了。一想天已不早了,自己怎么办法?也就是一死,决不能自己一人出去!就哼了一声,忽听身后哈了一声,艾虎回头一看,身后立定一人。艾虎将要拉刀,那人噗嗤一笑,原来是三哥到了。艾虎羞得面红过耳,赶紧过去叩头说:“你可吓着我了。不用说,种种事都是三哥办的。”徐良说:“我在店中同你说什么来着?你执意不肯告诉我实话。我劝你未思进,先思退,你偏是一冲的性儿。我打算你有多大本事,原来就是求狱神爷的能耐。你们在店外说话,我就全都听明白了。你前脚出来,我后脚就跟出来了。你走的东边,我走的西边,还是我先到破庙。你打头进贼家里去,我在后窗户那里瞧着你到庙里头捆人。我在墙外头等着,你救张二哥去,我这里杀的人。我特意一晃悠,你追了我两个弯。我把两个死尸扔在土井,我就到了贼的家里,站在他们房上一笑。贼人出来,他往房上一瞅,在关节眼里我给了他一袖箭,拿绒绳拴上,把他系上房去。你打屋中出来,我把他扔下房去,教你纳闷。你们走在哪里,我跟在哪里。可惜你还踢了一回道,扮作个买卖样儿,你连锁头都没瞧见。要不是我跟来,老兄弟,你这条命还在不在?你这一走,人所共知,都知道你救他们来了。你要救不出去,头一件你先对不住我。我再三要跟你来,你偏不肯告诉我。要没有我这口刀,也是不行,我要不来,两个哥哥也救不出去,你也死了。从此往后行事,总要思寻思寻,胆要大,心要小;行要方,智要圆。”数说得艾虎脸似大红布一般,言道:“哥哥,小弟比你太差,天渊相隔,不必说了。那贼头家里火也是你放的,这后头四个人也是你捆的。”徐良点头说:“贼家里放火,省得叫地面官存案。后头四个人,不但是我捆的,我还帮着外面接锣哪!”艾虎说:“哥哥你真乃奇人也!”徐良说:“算了吧,我是白菜畦的畦!”艾虎说:“你把两个哥哥藏在哪里去了?”徐良说:“那个我可不知道!”艾虎说:“你别叫我着急,够我受的了!”徐良说:“随我来吧!”带着艾虎直奔东门的南边那五间房来了。

徐良在外边一叫,双刀将同着勇金刚在里出来。艾虎一看,两个脖子上的铁链俱都不在了,就知道是徐三哥用刀砍断。艾虎一问:“我的哥哥,你们真把我急着了!”张、马二位异口同音说:“这位徐三哥说,是你们两个一块来的。他在外头巡风,你在里救我们。我说有查监的头儿过来了,暗查不点灯的屋子,必是看差偷闲多懒,吹灯睡了觉了。他要进来翻着,这还了得?他带着我们找了个有灯的屋子。外头若有查监的问,叫我们只管答应,说我们这四个人全醒着哪!他倒不进来。”张豹说:“见了我也是这个话。我说我怕兄弟着急,他说他给老兄弟送信去。把我们两个人项上铁链都挑去了。”艾虎复又给他们引见一番,徐良说:“天气不早了,咱们早些出去吧。”

到了外头,找着被窝地方,艾虎把飞抓百练索解开,徐良蹿上墙去,拿着绒绳,这边把马爷的腰拴好。徐良往外一看,并无行走之人。骑马式蹲在墙头,往上导绒绳;艾爷在底下一托,便上墙头,由外边系将下来,马爷解开绳子,徐爷又扔在里边,把张爷拴上,系上去,也是打外面系下来。张豹也把绒绳解开。徐良说:“老兄弟,你不用绒绳可上得来?”艾虎说:“别取笑了。”徐良说:“我把被窝带着走了。”艾虎说:“三哥,不可!那我怎么上去?”徐良先下去,艾虎随后上去,就着蹿下去,脚沾实地,接过绒绳来,四个人鱼贯而行,直奔城墙的马道。

来到马道,是个栅栏门,用锁锁住。徐良把大环刀拉出来,把锁头砍落,开了栅栏门,大家上去,奔了外皮的城墙,艾虎又把飞抓百练索扣在城墙砖缝之内,拿手按结实了,先教徐良下去,揪着绒绳打了个千斤坠,慢慢地松绒绳,松来松去,脚沾实地,马龙、张豹连艾虎一个跟着一个下去。艾虎把绒绳一绷,绷足了往上一抖,自来的抓头儿就离了砖缝,拉将下来,裹好收在囊中。

徐良说:“我去取衣服去了,咱们家中相见。原来是他白昼的衣服在树林里树橱杈上夹着哪。艾虎同马、张飞步走到了张家庄。张家的家人远远地望着哪!见了主人,都过来道惊。艾虎说:“有话家里说去吧!”连张英也迎接出来,给艾虎道劳。艾虎问:“给我预备的怎么样了?”家人把酒菜端上来,艾虎已把衣服换好。马龙、张豹也就更换衣巾,落座吃酒。

艾虎问:“你们往哪里投奔?”张豹说:“上古城我们姑姑那里去。”叫家下人把东西分散,粗笨物件都不要。把家中细软金珠,包了几个包袱。所有文契账目,都交与张英。马爷告诉张英说:“你明早告诉管事的,好好照应买卖地亩,我不定几年回来。”原来马龙家中无人,并且孤门独户,无所挂碍。少刻,就见徐良打房上蹿下来,进得屋中,说:“老兄弟,你还饮哪!你看天到什么时候了?天光一亮,官人一来,谁也不用走了!”张英、张豹、马龙全过来给徐良道劳。徐良把他们搀将起来,说:“你们还不快拾掇!”张豹答言:“我们细软东西已经包好,其余叫家人分散,文书交与我兄弟收讫。我同着我马大哥,上古城县找我姑母去躲避,我们当族人等,明天俱都躲避躲避。”徐良说:“好!马大哥的家务哪?”回答:“俱已料理妥当。”艾虎说:“咱们大众起身,放火烧房。”徐爷方说:“且慢,这是谁的主意?”艾虎说:“我的主意。咱们走,房子不是还便宜他们么?偏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头!”家人跑进来说:“官人来了!”

大家一惊,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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