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朱钟和冢本说了来意,日本小鬼哪有不愿意到中国去的?况又不要自己出盘缠,登时欢欢喜喜答应,问道:“预备几时动身?”朱钟道:“我随时皆可,只看你几时可走就是。”冢本道:“你尊大人寄存的款子,提不提去?”朱钟道:“他老人家已不打算再来了,是要提的。”冢本道:“既要提,须到下月初三以后才能动身。今日是五月二十四日,也不多几天了。我帮你去打听船只。初三以后,有船就走,船票我也和你定好。”朱钟点头谢了一句,告别回千叶。到家对朱正章述了冢本的话。朱正章没得话说,只问朱钟,蝶子当怎生处置。
朱钟道:“没什么难处置。换间小些儿的房子给她住了,将器用搬去,教她守着。每月不过给她十多块钱,暑假后我左右就要来的。”朱正章知道不能拦阻,只得由他。这晚朱钟与蝶子说了,蝶子本是个老实女子,不能不应允。
光阴迅速,初五日是近江丸由横滨开往上海。初三日朱钟到冢本家拿了钱,退回了收据,买了船票,仍回千叶,搬了家。
第二日朱正章带着儿女,由东京约了冢本,到横滨歇了一夜。
次日清早上船,往上海去了。
于今再说那江西人在龙涛馆跳楼的王寿珊,在病院里医治了个多月,花了几十块钱,才将伤养好。退院出来,仍住在龙涛馆。一日他同乡的秦士林来看他。这秦士林年纪有了三十多岁,生得黑漆漆的一副脸膛,长粗粗的一条身体,两膀有百十斤气力。论容貌,本来是护法的韦驼;讲性情,偏又是偷香的韩寿。与王寿珊同乡相识,近因听得他退了病院,故特来看望。
彼此见面,少不得也要客套几句。王寿珊道:“你还住在原地方么?再过两日,即来奉看。”秦士林道:“我已搬了,于今在大冢佃了所房子。”随掏出本袖珍日记,扯了一页纸,开了个番地给王寿珊。王寿珊问道:“你和谁同住?”秦士林道:“和一个亲戚同住。”王寿珊寻思了一会道:“你的亲戚是谁呢?”秦士林道:“是新来的,你不认识。”王寿珊道:“只两个吗?”秦士林道:“他还有个兄弟。”王寿珊将地名收好,又谈了一会没要紧的话才别。
过了两日,王寿珊正待去回看秦士林,恰好又一个同乡汪祖经走了来,说特来邀他去看秦士林的。王寿珊笑道:“你来得凑巧,我正愁一个人去无味。并且地方也不熟,难的寻找。我们就去罢。”于是二人同出来,坐电车向大冢进发。
这汪祖经于今二十八岁,到了日本多年。民国纪元前,考取了高等工业学校,革命时归国。元年来,便考进了日本大学。
生得近眼厚唇,长身歪脚,曾做过一番江西经理员,也是个多情之种。他今日去会秦士林,不是无意识的闲逛,却另有一层用意。
看官,你说秦士林同住的是个什么人?何以王寿珊问他,只是含糊答应?原来是个想在日本留丁学回去伸张女权、谈恋爱自由的,江西南康都昌人,姓吴、名品厂的女学生。与秦士林论戚谊,不亲不疏,是秦士林姐夫的妹妹。为人性格随和,语言爽利。在女界中,论容貌虽是中资,讲学问却称上等。作诗能押韵,写字也成行。哥哥吴源成,前清时在江西干了件小小的差事。不知怎的得罪了秦士林,秦士林稍施手腕,轻轻的加了他一个革命党的花样,把差事弄掉了,还几乎出了乱子。
秦土林的父亲说这儿子绝无天良,亲姐夫也可如此陷害,见了面,定要把秦土林活埋了,因此吓得秦士林不敢归国去。吴品厂于民国元年同兄弟吴源复钻了两名公费到日本来。秦士林知道姐夫的妹妹要来,想借她解释前嫌,亲往横滨招待。吴品厂也想居中调和,消了两家的怨恨,就任凭秦士林摆布。秦士林拣偏僻处佃了所房子住着。吴品厂初来日本,须学日语,秦士林便兼作师资。也不请下女,吴品厂就兼主中馈,一家和好的居住起来。汪祖经见秦士林如此生活,屡以为不可。劝秦士林不听,便暗劝吴品厂。劝来劝去,劝动了吴品厂的心。今日邀王寿珊同去,想借王寿珊绊住秦士林说话,他好抽空再劝吴品厂。
电车迅速,不觉已到了大冢。二人步行十多分钟方走到。
凑巧秦士林不在家,吴源复也到成城学校上课去了,只有吴品厂一人在家。汪祖经翻悔不该邀王寿珊同来,便心生一计,说秦士林既不在家,我们迟日再来罢。当下要王寿珊留了个名片,同退了出来。走不多远,汪祖经道:“我还要到近处一个朋友家去坐坐,你先回去罢。”说着,别了王寿珊匆匆从别条路转到吴品厂家。吴品厂接了笑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这样慌急,连话也不说一句就跑。”汪祖经道:“同着生人,怎么好说话?他到哪里去了?”吴品厂道:“多半是到神田去了。”汪祖经道:“你还是怎么样,尚不想搬吗?”吴品厂笑道:“急怎的。源复不久就要进成城寄宿舍去。等他进去了,再搬不迟。只是搬到什么地方好呢?”汪祖经道:“我住的浩养馆,有空房间,我久已留了心。”吴品厂笑道:“你同我住不怕……”说到这里,忙住了口。汪祖经问道:“怕什么?”吴品厂道:“我说错了,没有什么。”汪祖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谁还怕谁?谁是被人欺负的!”说时二人移到里面一间房里去坐。
不久,秦士林回了,见了汪祖经便道:“我方才在停车场碰了王寿珊,说同你来,会我不着,你就往别处看朋友去了,怎的还在这里?”汪祖经道:“我那朋友也不在家,实在走乏了,故转身来歇歇。”秦士林冷笑了声,也不开口,回自己房里换衣服去了。吴品厂轻轻推了汪祖经一把,教他走。汪祖经也不与秦士林作别,只悄悄嘱吴品厂赶急搬来,我定了房间等你。吴品厂点头答应了。
汪祖经回到浩养馆,拣隔壁的一间空房定了。这里吴品厂送了汪祖经,转身即对秦士林说要解散贷家。秦士林问什么原故。吴品厂道:“源复在成城学校,不能不住寄宿舍。他去了,我们两人住着不雅相。外面人嘴多,又要造谣言。”秦士林道:“不相干。谁人敢当面说你我的闲话吗?”吴品厂摇头道:“你有什么法子去禁止人家说?”秦士林道:“人家背后说,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你以为有源复同住,人家就没得说吗?还说的活现呢。”吴品厂道:“有他同住,到底好些。人家就说,也不过是疑心罢了。我要搬家,倒不是专为怕人家说,实在这乡里也住得不高兴了。”秦士林道:“你想搬到哪里去,可是浩养馆?”吴品厂道:“还不定。如没有别的地方,浩养馆也可以住的。”秦士林便不做声了。
过了几日,吴源复进了寄宿舍,果然解散了贷家。吴品厂径投藕町区饭田町浩养馆来,汪祖经自然殷勤招待。秦士林搬到神田千代田馆,与浩养馆相隔不远,也时常来浩养馆闲坐。
只可恨汪祖经自吴品厂搬来,便成日在家中坐着,并不在外。
又住在吴品厂的贴隔壁,一听了秦士林声音,就跑了过来厮混。
秦士林来了几次,都是如此,不曾沾着一些儿甜头。气得秦士林横了心,准备大闹一场,开锁放猢狲,大家弄不成。一日吃了早饭,跑到浩养馆,在吴品厂房内坐着。汪祖经照例的过来,三个人天南地北的胡扯。看看谈到十二点钟,秦士林硬教吴品厂叫客饭。三人一同吃了,又坐了一会,汪祖经望着秦士林道:“你的馆子,今日大扫除吗?怎么不能回去呢?”秦士林知道是挖苦他,便笑道:“我多久就想大扫除了,不然也不得干净。我看这浩养馆比千代田馆更肮脏得不成话,再不扫除,只怕人家都要掩鼻而过了。”汪祖经点头道:“有我在这里还好,不然,恐怕更不堪了。人家故意要来弄脏,有什么法子?”秦士林也点头道:“近墨者黑。除非是一个人住,才能干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带着讥讽的意思,只是都不肯先动气。
吴品厂在中间,左右做人难,只好不做一声,望着他们谈笑。二人两不相下。
说起来,看官必不肯信二人你讥我诮的,吃过了晚饭,尚兀自不肯走。又接连下去坐到十一点钟,连大小便都是匆匆忙忙的,不敢久耽搁。吴品厂熬不住要睡了,只得对秦士林道:“这早晚你也该回去睡了。”秦士林道:“老汪他怎不去睡?他睡了,我走不迟。”吴品厂又求汪祖经去睡。汪祖经懒洋洋的走了出来,即听得秦士林说道:“老汪既去,我就不回去了。天气不早,和你同躺躺罢。”吴品厂尚未答言,汪祖经复走了进来道:“不知怎的我今晚一些儿睡意也没有。既老秦不回去,就陪他谈谈也好,品厂你要睡只管睡。”吴品厂哪里好睡,也不能派谁的不是。心中虽有些恨秦士林,但是畏他凶狠,不敢做左右袒。没奈何,低着头叹声冷气,暗骂冤家。陪着他们坐到两三点钟的时候,四面鼾声大作,二人都精神来不及,渐渐的背靠着壁打起盹来,吴品厂也陪着他们打盹。稍有响动,二人即同时惊醒。此时正是六月间的天气,昼长夜短,打了几个盹,天已亮了,各自起身梳洗。
吴品厂不教下女开客饭,秦士林公然自己喊下女拿客饭来。吴品厂道:“你的馆子隔这里又不远,定要吃我的客饭,是什么道理?”秦士林笑道:“有什么道理?是吃饭的时候,应得吃饭。清早跑回去,也不像样,馆子里的下女,定要笑我嫖了淫卖妇。你一个公费,难道供给亲戚几顿客饭,都供给不起吗?”吴品厂没得话说,由他吃,吃了仍如昨日样与汪祖经对坐。吴品厂催他走,他只是涎皮涎脸的说:“坐坐何妨,何必这样嫌我?我望往日也有些好处,你都忘记了吗?常言道,衣不如新,友不如故。我哪一次没有如得你的意?你凭良心说,第二个还赶得我上吗?”吴品厂听秦士林越说越不成话,也不答白,起身系了裙子,叫下女唤了乘东洋车,到她同乡女伴袁成家去了。秦士林便如十八岁大姐死了丈夫,不能守了,只得回去。吃了午饭,又来探问,吴品厂尚未回来。秦士林往别处打了几个盘旋,仍到了浩养馆。恰好吴品厂才回,便一同进房。
汪祖经哪里肯放松一刻呢?也笑嘻嘻的过来了。吴品厂知道两边都不好说话,只好由他们去坐。
不觉吃了晚饭,又是昨晚那催走的时候了。吴品厂急得要哭道:“你们也不必只这样害我。我知道你们的用心了,你们不将我逼死,两下也不得放手。我吴品厂前世里造了什么孽,今世来遇你们两个冤家受折磨。你们也不必这么了,我明日写船票回国去,大家干净。老汪,你放心去睡。老秦,你也回去。我今晚可不能陪你熬夜了。”说完,教他们让地方铺被。秦士林哪里肯信,也不做声,站起来让她铺了被,仍坐着望了汪祖经。汪祖经也望了秦士林。吴品厂和衣睡了。用汗巾蒙了脸,伤心落泪。这两人动了怜香惜玉之心,都怕说话吵了她,各靠着昨夜的原地方,胡乱打了一夜盹。
次日,吴品厂吃了早饭,真个出外买了船票,给秦士林看了,收拾行李,动身由横滨到上海去了。前人有避内差的话,这吴品厂只怕要算是避外差了。吴品厂去后,浩养馆登时浪静风恬。热闹文章尚在后面,暂时放下。
且说黄文汉的嫖学弟子刘越石,那日在警察署门口遇了郑绍畋,不肯说原由的到底是件什么事呢?说起来,却也平常。
原来刘越石同了三个朋友,佃一所房子在骏河台。三今朋友是谁呢?一个是江苏的,姓姜名清,年十九岁,天生的面貌比梅兰芳还要飘逸几分。其性格之温存,出词吐气之秀雅,更是千中不能选一。只是有些女孩子脾气,爱小声小气的和人喁喁私语,并且容易动他的娇嗔。听说他父亲是个鼎鼎有名的督学使者。他十六岁到日本,就其性之所近,在美术学校上课。一个是四川的,姓胡名庄。这人年二十零岁,生得剑眉圆眼,阔臂细腰。虽没练过把势,却有几斤蛮力,有事惹他动起怒来,双眼忒出,就和张黑的那双贼眼一样。天生他一种吃喝嫖赌之才,于学问一道,用心倒很平常。最长的是几句诙谐话,几张麻雀牌。到日本六七年,不知他学了些什么日本话,倒被他说得和日本人差不多。一个是陕西的张裕川,与那三人知识同等,性情也还相投,没有什么特别,到日本也有四五年的程度。四人同佃房子,寻了个西洋料理店内的下女煮饭。胡庄担任弄菜。
他本是个见色心喜的人,又每日弄几顿菜,时时与下女亲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几日就有了关系。这三人只有姜清常说日本女人不值钱,不肯染指。刘与张都是眼明手快的,你瞒着我,我瞒着你,二人都有了一手儿,这都不在话下。
一日,胡庄的花样翻新,忽然想打麻雀,自己跑到源顺料理店内租了副牌,四人扯开桌子,闹了起来。胡庄闹到高兴的时候,是自己的庄,起了手牌,中、发、白各只一张,便摇摇头,套着《四书》念道:“了白一中,财发之矣。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白。”说着,打了张白板。顷刻轮到他跟前,又摇摇头说道:“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中。自古皆有死,财非发不可。”说着,又打了张中字,惹得三人大笑起来。笑声未了,只见一只手从半空中插了下来,把一副骰子抓了。各人抬头一看,一个个吓的魂飞天外。定睛看时,那人头戴警冠,身穿警衣,腰佩警刀,与那街上站岗的警察不差什么。四人登时面面相觑,望着警察将牌收好,挟在胁下,教他们四人同走。胡庄唤下女,唤了几声,哪里有人答应?不知早吓往哪去了。胡庄望着警察道:“你教我们到哪去?”警察道:“走着自然知道。”胡庄道:“家中无人我不去罢!”警察忍不住笑道:“这却由你不得。”胡庄骨都着嘴道:“由不得我?明日失了东西,我只晓得问你要赔。”警察也不理他,赶着四人就走。
到了神田警察署,一个高等警官出来,问四人的名字。各人捏造了一个假名姓,省分也写了假的。那警官看了,叫拿户籍簿来对。中国人在日本住的,各区的警察署,均按区有调查的名姓籍贯册。佃房子住的,更是的确。他们住神田不久,警察署才新造了册子。警官教拿来,翻开一对,哪有一些儿像意?
警官怒道,“我看你们也不像是留学生,倒很像常做犯法行为的,暂且拘留一夜再说。”警官说完,怒冲冲的进房去了。几个警察走拢来,不由分说的将四人挤在一间房内,用木栏子门关了。
刘越石穿的是中国纺绸衣裤,坐到九点钟以后,身上一阵阵的冷起来,越夜深越冷。昨日又被下女淘了一回,更禁不起,便埋怨胡庄多事,无端想打什么牌,不然何至受这样的苦。张裕川道:“都是他。写假名字也是从他写起。他要写了真名姓,我们必跟着写真的,何致受那小鬼的奚落。”姜清道:“你们都怪的不对,我只怪他不该套《四书》。不是他套《四书》,我们怎得大笑?不大笑,警察开门我们自然听得。听得有人开门,即将牌收了,警察拿不着证据也好了。”胡庄冷笑了一声道:“我平日太把你们看大了,哪晓得你们都是些傀儡。四个人同做的事,也要你推我挤起来。我就承认了不是,不该引诱你们。你们独不想想,谁是小孩子,可以随人引诱的?动作操之他人的,不是傀儡是什么?你们以为不写假名姓就可以无事吗?你们不要做梦!警察平日捉了中国人打牌的,有例每人罚二十元。他于今拘留了我们一晚,明日还能问我们罚金吗?写假名姓,不过是想保全名誉的意思,难道也问得成罪?我们每人有二十块钱,到新桥去嫖艺妓要嫖两三夜,怕偿不了今晚一晚的苦呢?你们不要埋三怨四,咬紧牙关过罢!”三人听了,也似有理,都没得话说。四人团坐在一块儿,你倚着我的肩,我靠着你的头,摇签筒似的,摇了一夜。
次日早,一个警察由栏杆缝里递了几块面包一壶水进来。
四人谁肯吃这面包呢?只各人将水打湿了汗巾,抹了脸,胡乱嗽了嗽口。到九点钟才将门开了,一个警察请他们四位出来。
那警官板着副脸,望了四人半晌道:“你们贵国的留学生,也太不自爱了。只我这一署,每月至少也有十来件赌博案。嫖淫卖妇的案,一个月总在二十件以上。现在留学生总数不过四五千人,住在神田的才千零人,平均就每日有一件犯罪的事发生,不是过于不自爱吗?我真佩服你们贵国人的性情,柔和得好。你们也知道贵国政府是因国体太弱,才派送你们来求学,将来好回去整理的么?怎么还这般的和没事人一样哩。”
胡庄听得后面几句话,眼睛都气红了,忙说道:“你的话完了吗?我也有几句话说。我们中国人在贵国,不自爱的固有,然也不能一概抹煞。就是我们昨晚的事,说与贵国法律不合则可,说是什么大罪恶则不可。这赌博的事,在世界各国,也就止贵国禁得不近情理。至于一个月有二十多件嫖淫卖妇案,更不能专怪敝国人不自爱。男女之欲,越是文明国的人,越发达。敝国国人到贵国来求学,远的万余里,近的也有数千里,至多也须一年方能回去一趟。况都在壮年,此事何能免得?贵国的公娼,又有种极下等的规则,一个婊子每晚须接数客,对敝国人除专想敲竹杠外绝无好意。艺妓略好的,就高抬身价,决非一般留学生个个所能嫖。铭酒屋和猪圈一样,岂是敝国人嫖的地方?除了这三种,你说不嫖淫卖妇嫖什么?并且嫖的事,不是一方面做得成的。敝国人既每月要出二十多件嫖淫卖妇案,则贵国的淫卖妇,合贵国自己嫖的计算,每月就不知有几百件了。贵国不是从有留学生才有淫卖妇的,是留学生见贵国有淫卖妇可嫖才嫖的。这样看来,贵国的淫卖妇,也就未免太多,贵国人也就未免太不自爱。敝国人性情柔和,诚如尊言。大国民气象,自是如此。敝国虽弱,只要贵国人少怀点侵略主义,则东亚和平,想不得由西洋破坏。我于这时候对你论世界大势,恐怕你也懂不了多少。你只快说,我们的事应怎生了结?”那警官见胡庄口如悬河,日语也说得和日本人一样,暗自纳罕,以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听得有些可气的话,只是一时间也驳不来,便说道:“你们回去,以后不要再如此了。无论世界各国怎么样,敝国的法律,在敝国是有效力的。”胡庄道:“牌呢?”警官笑着摇头道:“赌具是没有退还的。”胡庄点头道:“我知道你们背着人,也想玩玩。”说着四人同走了出来。
刘越石便被郑绍畋扯住问故,姜清恐他说出,故拉了就走,回到家内。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